秦牧隐偏开头咳嗽两下,黎婉听到动静,搁下书匆匆起身,秦牧隐扭头时,见她拿着帕子,踮着脚,小心顺着他头上的雪,她的呼吸暖到他脸上,痒痒的,吹散了一脸凉意。
秦牧隐忘记推开她。
黎婉没想太多,看他头发上有雪,自然而然就掏出帕子轻轻拍着,眼神看向外边飞飞扬扬的雪,责备了门口狼狈的全安一眼,“全安,这么大的雪怎么也不给侯爷打伞?”
全安拍着肩膀的雪,今个儿承王请侯爷去刑部议事,出来时承王请他吃饭,侯爷给辞了,装作有急事的样子上了马,没来得及打伞。
全安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黎婉倒不好说他了。
“下去换身衣衫再来!”秦牧隐挺直身子,声音平静无澜道。
全安躬身答了声是就退下了。
而秦牧隐说话,热气喷在黎婉的脸上,她才回神。对上那双幽深的黑眸,身子一僵,她的额头触着他鼻尖,一冷一热,激得她心神一震,两人离得近,抬眼就看清了他一动不动的睫毛乌黑浓密的垂着,她脸色发烫,猛然抽回手,转过身子,帕子上的雪化了,眼色深浅不一,她缴了两下手帕,强自恢复镇定。
再转身时,秦牧隐抬步往内室去了,黎婉欲跟上服侍,听他背对着她,语速极快,声音不稳道“你吩咐传膳吧!”
黎婉的身形顿住,扭头,看了眼门外,紫兰小跑着走了,该是听到了秦牧隐的话,她奇怪换了衣衫该给老夫人请安才是,怎么先用膳了。
没深想,收拾好桌上的书,黎婉朝内室瞄了眼,纹丝不动的帘子遮住了里边的情况,她坐下,没有进屋。
而屋里,秦牧隐在衣柜前站了好半晌,低头,眼神冷得可怕,其中又含了其他。好一会儿,他才动了动身子,找出衣衫换好,不自然的脸恢复了正常的淡漠。
吃了饭,黎婉知道他要去静安院跟着换了雨靴,穿上大衣。
秦牧隐瞧了瞧天色,提醒,“天已经黑了!”
黎婉已经叫紫薯提了灯笼,声音轻快道“是啊,冬日白天短!”
黎婉以为他感叹天黑得早,以她对秦牧隐的了解,今晚该在静安院用膳才是,可是既然他说了摆膳,她就陪着他吃,就是不知道去静安院老夫人睡了没。
“你走得太慢!”秦牧隐坐下来,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见她落寞的低下头,别开眼解释了句,“路打滑,夜里看不清,小心摔着了!”
秦牧隐起身,黎婉以为他要走,犹豫着要不要跟上,谁知他到了门口又停下,“你去一趟静安院,说太晚了,明日我早早的去!”
全平得了吩咐,一手撑起伞一手提着灯笼,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黎婉赧然,“侯爷还是去一趟吧,妾身不去了!”她去还真是拖后腿了,秦牧隐不去,她担心老夫人和江妈妈想岔了。
秦牧隐没吭声,去书架翻出黎婉傍晚看的书,“下午你看了几页?”
黎婉正弯腰换下鞋,听他问,抬眼,扫了书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三页!”
诗经她以前也背过,因为沉不住气,糊弄背了两句,在她眼里,琴棋诗画都是死物,不如脚踏实地做人谋取利益来得好。
可是,京城,要想结交好友,就得会她鄙视看不起的东西,她下棋不懂,弹琴手僵,画画只有形,故而,只得学作诗了。
秦牧隐随意翻了几页,好奇她突然看起这个书来,京里的女子大多会做一两句诗,黎婉背诗经也想作诗?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眼,那番情景不敢想象,京里大多女子十岁就能将《诗经》倒背如流,黎婉现在学晚了,眼神无意落在刚才黎婉念的那几句上,不知为何,他心一颤,无声念了一遍,又止了,没有她念的好听。
他拿了书去到内室,黎婉心底狐疑,书架上除了诗经其它几本都不是她看得懂的,找了书页叠起的一本书,陈旧的书因为秦牧隐翻了几次,上边的灰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