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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嶷赶场似的跑了几家亲戚的事情梁玉早就知道了,她也在心里排了个次序,与桓嶷走的这个步骤也差不多,自己心里就有数了。桓嶷去了陆府之后,她就不再去无尘观里避暑,而是在袁府里呆着,果不其然,桓嶷就来了。
桓嶷“串亲戚”,就真是串亲戚,不摆大仪仗,虽出入有警跸,也不很扰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暑气已经很重了,总得窝在家里等他,不够清凉。
桓嶷到袁府的日子是预定的,袁樵也提前安排好了衙门里的事务,这一天在家里等候。梁玉摇身一变成了“夫人”,袁樵还是做他的万年县令,只是散官的衔儿随大溜涨了一点。一家人都看到了这种情况,谁也没提,也不跟桓嶷去讨官儿。恭恭敬敬将桓嶷引进了府里。
桓嶷进来就说:“三姨这里不够清凉。”
无尘观清凉,这不是为了等你吗?梁玉笑道:“我不能受寒,”拿了一碟冰递给他,“觉得热了就拿这个。”
桓嶷个对妇科知识只知道一鳞半爪的人信以为真:“哦哦,那你放着,我来拿。”
梁玉道:“我这里还算舒服,过了这一阵儿就好啦。”
桓嶷的兴趣则在她手下一只玉枕上:“唔,这个好。”
梁玉道:“他们送的。”
桓嶷留了个心眼儿,问道:“谁?”
“哦,是新亭房的那位夫人。”
桓嶷眨了眨眼睛。梁玉失笑:“嗳,不想说了叫你闹心的,就,那位袁尚书家,他家小娘子说给四郎的。”
桓嶷想起来,袁尚书!袁氏的新亭房!哦!是他啊!桓嶷忽然说:“他家女儿年纪也不大,有些可怜。”
梁玉挑挑眉,她虽不知道桓嶷具体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从桓嶷近来赶场似的频率来看,桓嶷是在与大臣、亲贵拉近关系,营造一个宽松的氛围。新亭房比西乡房厉害得多,袁尚书在被重视之列也是正常的。
【这是要对他们示好?】梁玉猜着个八分,道:“是呢,才嫁了几个月,就陪着……唉,快叫人心疼的。”
梁玉一顺着他说话,桓嶷就知道梁玉还是那个配合默契的三姨,也就点点头。梁玉就心里有数了,可以与袁尚书家通一通气,也对桓嶷点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就知道,三郎才不会是像外面说的那样无所作为。】梁玉心里有淡淡的欢喜。她是个操心的命,与桓嶷达成了默契,过不两天,就设了个小宴,请几位袁家的夫人们去无尘观里小聚,袁尚书的夫人也夹在其中。
接到梁玉的帖子,袁尚书家也琢磨了一阵儿,盖因两家素无往来,唯一的交集就是尚书夫人央梁玉代为打探吴王妃的消息。【难道是近来梁氏风头正盛,要与我平辈论交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不止婚姻讲求门当户对,交际也是一样的。仔细算一算,袁尚书家也不亏。袁夫人决定回帖赴宴。
日子不须用心挑,拣个临近的日子,无尘观里临水设个小宴就得。袁夫人到得不早也不晚,因欠梁玉的人情,寒暄几句之后便问梁玉产期。梁玉道:“说是快了,我就想,趁着还能动弹就多动动,免得接下来捂得发了霉。”
袁夫人含蓄地笑笑。
梁玉道:“来了我这里就散散心,我有个好消息说与夫人。”
袁夫人凑近了她,低声问道:“难道是……圣人要将四郎放出来了吗?”她已得到了消息,桓嶷串了几家亲戚之后就不再走动,而是去看望了四弟吴王。她与梁玉的交集就是上次的吴王妃的事情,梁玉对她说好消息,还说散心,多半与此有关。
袁夫人所能想到的,就是吴王可能不用继续蹲大牢了,则吴王妃也就不用在四面高墙里埋葬她的青春年华。袁夫人心跳得厉害,紧张地看着梁玉。
梁玉轻笑一声:“他?他惹三郎生气了。”
袁夫人一惊:【这算什么好消息?等等!】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梁玉。
梁玉含笑问道:“您家里不会不要一个离了婚的女儿吧?”
天大的好消息!袁夫人激动得一颗心都要飞出胸膛来了。把个女儿扣在前吴王这样气昏先帝的人身边,对袁家绝非好事。
【唉,你家的好事还在后面呢。将你家和吴王拆开了,才是要用你们呢。】梁玉默默地想。
第151章 收获季节
袁夫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梁玉, 但是有一个希望总归是好的。袁夫人心里有一个想法,女儿的事情是从她找上梁玉开始有了转机的, 就何妨再相信一回梁玉能够带来好运呢?再坏,也不过是被关一辈子。万一有了机会,那女儿就算跳出火坑了。
无尘观里,袁夫人强压着紧张、亢奋、喜悦种种情绪, 好容易挨到了宴散与梁玉道别, 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里, 与丈夫袁尚书说起了这个消息。
袁夫人去找梁玉, 袁尚书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尽一个做为父亲的心意罢了。梁玉最初的回答也不是一口应承,而是打探消息,袁夫人小有失望,袁尚书反而觉得有了点希望。盖因轻易答应的许诺是最容易毁诺的, 不将话说死,固然可能是不愿意沾手,也有可能是认真考虑了可行性之后的答复。
其后果如袁尚书往好的方向的预想,他也就对夫人与梁玉保持联系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袁夫人从无尘观回来, 不大确定地将梁玉透出来的消息对他讲了, 袁尚书的第一反应却是:“真是她出的力吗?”
袁夫人听丈夫这般问,奇道:“怎么?”
袁尚书道:“等等,等等, 让我再想一想。”这也是一个“官精”, 他相信梁玉是对桓嶷最有影响力的外戚之一, 但是影响到了这个份上,袁尚书直觉得不可能。
袁夫人焦急地看着丈夫,忍不住催促道:“还会有什么变故不成?”
袁尚书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良久,他才说:“再等两天,就能知道了。究竟为何,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女儿真的接回家,咱们再说。”如果女儿顺利的回来,则不止是女儿的喜事,他的好事也将近了。
袁夫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偏偏丈夫的嘴巴比蚌壳闭得还紧,只能惴惴不安地等着。暗中却又将女儿未出阁时居住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回,心里隐隐存着期盼。
袁尚书表面看起来稳如岳山,内心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还要装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坐衙。如此过了数日,桓嶷可是又哪里都不去了,大夏天的,他就呆在宫里。原本在东宫给他授课的老师们一转职,依旧给他讲解经史,有闲暇了就逗一逗女儿。
终于,这一天乌云密布,桓嶷又出去看了一回桓岳,兄弟二人争执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得见。桓嶷气冲冲地回宫,即将袁尚书从值房里拎进了两仪殿。
袁尚书心跳得厉害,面上却不显,舞拜毕,只听上面一声哽咽:“尚书请起。”
袁尚书抬起头来,大吃一惊:“圣人!”
桓嶷正在哭。
一抽一抽的。
抽噎着说:“尚书,是我负你。四郎是真的教不好了,不能再误了卿家女儿。”
袁尚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嚎啕大哭:“圣人何出此言?是臣孝女无方,竟不能劝谏吴王!是她的过错,我们对不起先帝和您啊!”
君臣二人哭了一场,并不提什么事先通气之类,都各自检讨。史官记下来的统统是两人为对方考虑的贴心话,两亲家真是联姻的典范。最终,桓嶷拍板,让桓岳与袁尚书的女儿袁妃离婚,袁妃由袁尚书从幽禁之处接回娘家,接下来怎么办,随袁家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