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到外,不加掩饰的高兴。
张芳把菜篮子在厨房搁下,剪了几样放进冰箱里,似有些局促,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软软,我家豆豆这几天发烧,还闹肚子,一直在医院里,医生说是要住院一个星期,我家儿子媳妇有晚班,孩子今天晚上又实在不能没人陪,他们就想让我先去医院,看能不能暂时陪着看一下。”
豆豆是张芳刚出生不久的孙子,现在还不到两岁。
“张姨,那你快去陪豆豆吧。”安漾很理解,“我没关系的,晚饭也可以自己做。”
“好,那我把菜搁这儿了。”张芳松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风风火火,很快推门又出去了。
房子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安漾语气有些抱歉,“爸爸今天有工作,会回得很晚,今晚可能只能吃我做的饭了……”她做饭做的味道一般,不如做点心擅长,如果原燃不喜欢的话,他要是想点外卖也可以。
“他们。”少年关注点根本在那上面,他沉默了半晌,“让你一个人?”
“现在,还有你呀。”安漾切着菜,回头冲他一笑,“不是一个人。”
她很快把菜下了锅,又从隔壁挂钩上取下围裙,刚套上,锅里菜忽然爆了一下,吓了她一跳,没来及系带子,慌忙跑到灶前,把火调小,随后用锅铲翻炒。
少年站在她身后,他走路很轻,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就过来了。
修长的双手绕到她的腰前,捏住了围裙带子,绕到后面。
“帮你。”他轻声说,附在她耳边。
气息从上方传来,厨房里很热,少年气息似乎落到了她颈窝里。
女孩腰很细很软,似是不堪盈盈一握。
安漾回头,因为热,小巧的鼻尖上冒出了一点汗水,小脸儿白里透红,弯着眼睛冲他笑,“谢谢。”
对他毫无防备。
温软得过分,透明得像水,一眼能看到底。
少年沉默着,缓缓收回了手。
他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模样。
白念芳嘴中六亲不认,暴戾又冷血的,他没有印象的,可怕的另一面。
不知道从几岁开始,他小时候的记忆,就时有混乱。
后来,他们说他有病。
他被从学校带走,开始独自一个人待在那个漆黑狭窄的屋子里,安静长大。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楚,记忆里的一些场景,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到底是真实的记忆,还是只是臆想出来的幻境。
他在湳安这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她身边,还是换到了新的陌生环境,好了很多,噩梦的频率也随之下降了一些。
而现在。
少年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如果,哪天,他在她面前,露出了那副最不堪的模样。
……
“燃哥,你居然回来了。”余思航简直热泪盈眶,“我们还以为你又转学转走了。”
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
他们这段时间,没了原燃,和人抢球场都没底气了。
学校里也议论纷纷,其实主要也都是那堆贴吧里那堆女生在八,失望的讨论他是不是又转学了,跟帖把原因说得乱七八糟的,说啥的都有。
不过,原燃确实也很神秘,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转来的,为什么要转学过来,从哪里转来的,这学期开学后为什么忽然又消失了两个月,怎么八,都八不出任何相关信息。
余思航背着个篮球,带着洪晃等一大堆小弟儿,简直就差摇着尾巴夹道列队欢迎他了,“燃哥燃哥,今晚一起?”
“回家。”原燃淡淡道,起身,“改天。”
“哦。”一堆跟班儿都蔫头耷脑了,也不敢再打搅大佬,只能蔫答答的又列队离开了。
傍晚时分。
踏着夕阳走出校门,安漾一抬眼就看见了他。
她很意外,因为之前,原燃基本不和她一起上下学,尤其是放学时,俩人都是各走各的,她直到原燃在外面好像有自己的事情,每次回家都会比她晚一些,有时候,甚至会在外面解决完晚饭再回来。
不过……她心忽然紧了紧,忽然想起了这段时间,在回家路上,经常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视线。
原燃很自然的走在了她的身边。
“今天不出去吗?”安漾小声问。
原燃,“嗯。”
她弯了弯眼,没有再说话。
有他走在身边,格外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踏实了,不再像是只惊弓之鸟,还是因为今天确实没有人再跟着她了,
安漾觉得不知有多久,自己似乎都没有这样安心踏实的走在回家路上了,不再害怕,不再觉得背脊发凉,走三步要回头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