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老师要对女高中生过敏了。”
“他没有,”徐酒岁垂眼盯着脚尖,“今晚他还问我准备什么时候继续去他那补习英语。”
徐井年看着有点儿惊讶。
“所以你就准备继续装女高中生啊,装到什么时候?”
“装到下一次我拿腿蹭他时,他不对我吹胡子瞪眼,而是变成了想吻我又不敢吻……”徐酒岁随口胡说八道,“你到底睡不睡了?”
徐井年认真想了下徐酒岁描述的“想吻又不敢吻”的画面,真诚地觉得下辈子可能都不会发生:“一年之后你假装的高三生要毕业了,他还没有对你‘想吻不敢吻’,怎么办?”
“‘老师,高考落榜,我复读了,今年也请多多指教,么么哒。’”
“……”
徐井年冲着她竖起大拇指,站起来回房睡觉去了。
……
李倩情况稳定下来之后,薄一昭再也没有去探望过她。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学校,只是除了徐井年,没有一个人在现场,所以大家猜测其实李倩跳楼原因并不是“被赶出竞赛班”那么简单,但是也只是猜测而已——
毕竟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跑去问徐井年这种八卦。
这件事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开始,又被无声无息都遮盖过去,薄一昭依然在十八中上他的课,尽职尽责,做他的道德标杆……
但是徐酒岁认为,他那天晚上说的话也有可能是真的,他回国教书,做政教处主任,不过是随便找个地方调剂生活,他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份工作——
他理直气壮得很,不受任何人威胁,因为他从来没有做错任何能够被指责出格的事情。
看呐,多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可怜连累了她这个“隔壁七中小学渣”一块儿吃不着肉。
这天徐井年晚上有竞赛班培训,徐酒岁做了番茄鸡蛋面给送去学校,只不过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她拎了两个饭盒,都是粉红色的。
就因为她下面的时候,看了眼锅里的番茄鸡蛋卤子,随便发微信问了下徐井年,让他问问他物理老师晚上要不要吃面。
徐井年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她,说,老师说,可以。
可以。
多么高高在上的回答。
对着饭盒做了个鬼脸,徐酒岁把饭盒送到了徐井年在的多媒体教室,踮起脚看了看教室里面,薄一昭不在,就跟他咬耳朵:“老师呢?”
“还在办公室印今晚的卷子,他让你把饭盒送到他办公室去。”徐井年埋头唆面。
“还送到办公室去,当老子美团外卖啊!”
徐酒岁不满地嘟囔,她怎么觉得自从那晚在医院给了那个男人“爱心拥抱”“纯洁埋胸”之后,他用她用得越发得心应手了呢?
一路嘟囔着拎着饭盒,根据记忆摸到了高三理科组老师办公室附近——办公室倒是不难找,理科组老师办公室就在文科组老师办公室对面,读书的时候,徐酒岁还是地理课代表,经常给老师送东西来。
拎着饭盒探头探脑,薄一昭没看见,却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高中地理老师。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教师怀里抱着一沓试卷,从转弯处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拎着饭盒东张西望的小姑娘,起先一眼扫过去没在意,定眼一看发现居然还是熟人——
“徐酒岁?”
他惊喜地叫了声。
徐酒岁被这一叫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回过头一看发现是她高中时代的“恩师”,于是露出了个笑脸:“李老师。”
“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给弟弟送饭,他在高三理科班……”
“噢噢,我好像有听别的老师提起过,最近怎么样啊,我还以为你在首都读完大学就留在那了,没想到还会回来这个小城市——”
一顿寒暄。
直到对面理科办公室的门拉开,身着浅蓝色衬衫,袖子捞至手肘,满脸严肃的英俊男人出现门后,徐酒岁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徐酒岁,”隔着一条走廊,站在门边的男人微微蹙眉,“你在那边做什么?”
被点名的人拧开脸吐了下舌头,嬉皮笑脸地跟地理老师挥挥手道别,拎着饭盒一路小跑冲到男人跟前:“我问路,不行呀?”
带着香甜的少女气息一下子扑到鼻息间,男人垂眼盯着那张朝气蓬勃的脸看了一会儿,心里琢磨她大概是遇见以前的老师了——
还问路。
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小骗子。
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看她演戏演得那么认真也没忍心揭穿他,男人让了让,让徐酒岁进了办公室,徐酒岁跟着进去了,挺新鲜地东张西望——
她还是第一次进理科老师办公室。
没有文科老师办公室里的花香和香水味,沾满粉笔的三角尺,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卷子,柜子里阴暗处放着数瓶上课要用的化学试剂,量杯,还有天平,砝码,迷你杠杆模型……
糙汉味儿扑鼻而来。
办公室里只有薄一昭一个人,复印机正在嗡嗡工作印着试卷,男人走过去掀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下,站在机器旁没动弹了。
徐酒岁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在其中一张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