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衣梳妆费了半日功夫,泡了茶端出去,却不见婆婆。找了好一会才回屋,问已起来的谢崇华,“娘呢?”
谢崇华说道,“不在外头?那许是去田里了。”
齐妙有些莫名,“不喝儿媳茶吗?”
“乡下规矩没那么多。”谢崇华伸手给她揉揉腰背,“还累吗?”
齐妙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脸又绯红,“不累。”
“还疼吗?”
佳人脸更红,“不疼。”
谢崇华见她羞赧,胜过娇花。又搂住她亲了一口,喜进心底。
等快用早饭,沈秀已经劳作回来,进了巷子见自家有炊烟升起,心里舒坦了许多,这儿媳还是会做事的。谁想进了院子,却见儿媳坐在石桌前,不知在瞧看什么,这才明白在厨房里的是自己的儿子,不由暗气。
齐妙见了她,笑迎上去,“娘。”
这一声娘喊得心甜,沈秀也不好开口责骂,就应下了。齐妙又道,“那石桌看着不错,可缺了个腿,我怕它会塌。”
“桌子是在村口捡的,用了几年都没坏,塌不了。”
齐妙一听是捡来的,忍不住多看几眼。那可是要吃饭的地方呀……她问道,“我嫁妆里不是有新桌椅吗?”
沈秀在井边打水洗手,“我放着了,等桌子用坏了再拿出来用,这不是可以用吗?”
齐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难道不等桌子用坏,新的就不拿来了?那放着有什么用?她动了动嘴想辩驳,到底还是忍住了。等用过饭,齐妙才偷偷和谢崇华说了这事。
谢崇华说道,“娘勤俭惯了,等会我去同她说说。”
齐妙高兴道,“嗯。”
不多会谢崇华回来,说娘答应了,去搬新桌子,齐妙更是高兴。可沈秀心里是不痛快的,觉得这儿媳难伺候。怎的东西没用烂,就不要了。那年年换新,家里哪里有钱。
看着儿子将那桌椅搬出,她瞧得心疼,“儿啊,你倒是管管你那媳妇,败家啊,日后哪里养得起。这是她的嫁妆,娘不好管着藏着,但有一就有二,往后是折腾不起的。”
谢崇华听出话里的不满,笑道,“妙妙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如果是,刚才就直接来拿了。她心里是敬着您的,早上还要给您奉茶来着,谁想您去了田里。”
沈秀摇头,“娘不要她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她能帮着干活娘就高兴了。”
“妙妙没吃过苦,也没干过活,娘给她一些时日适应。儿子努力些,帮您分忧。”
哪怕他这么说,还是难让沈秀对齐妙改观。单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让她诸多微言了。可到底还是没有为难她,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盼着她哪天开窍。
只是因齐妙进门,她去做活时,村里人都说她好福气,女儿嫁得好,儿子娶的又好,还有人想将女儿嫁给她的幺儿,也不嫌她家穷了。
有了面子,沈秀底气更足,连走路都更快、更轻。脸上的皱纹也慢慢舒展开来,更喜跟人笑谈了。
一晃过了三日,谢崇华要陪齐妙回门。
☆、鸡飞狗跳
第十七章鸡飞狗跳
齐妙知道娘亲对自己的亲事曾有心结,一早起来就同丈夫念叨,“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千万不要和她顶嘴,否则她会生气的。我爹都说,娘最厉害的就是嘴了,可惜她不去做说客。”
谢崇华笑道,“我怎会跟岳母顶嘴,放心吧。”
齐夫人确实不满他,但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因为她佯装得病,躺在房里不去见他们。齐老爷拿她没办法,又因理亏,不敢多说,怕她又待他更冷淡,只好自己出去。齐妙还真以为母亲病了,急忙去探望。倒是谢崇华猜得岳母仍旧嫌恶自己,故意躲着不见。只是面上不流露,陪着一起做戏。
直到正午用饭,齐夫人才出来。这会认真看了看女婿,才觉这人皮相当真不错,生得端庄俊秀,但身子板瘦弱,加上同丈夫一起诓骗自己,于他的人品不敢恭维。吃饭时也十分冷漠,这冷漠得连没心眼的齐妙都察觉出来了。
申时左右,谢崇华和齐妙才离开齐家。齐夫人连送也不去送。
回到房中,屏退下人,齐老爷才禁不住说道,“你倒是个见识短的。你这样给女婿脸色看。”
齐夫人冷笑,“我给他脸色看又如何,只许你们伙同骗我,就不许我瞧不起他?”
齐老爷犹豫再三,想来想去反正女儿已嫁,这才说道,“是我让管家去告诉他,让他快点叫媒婆来。他问过你和妙妙可同意这门亲事,我骗他自然是同意的。他这才请媒婆来……”
齐夫人怔了片刻,泪又难以抑制地滚落,“你真是骗得我好苦……”她也是殷实人家的姑娘,根本骂不出太难听的话。说了这一句,也难受得再说不出话来。
谢崇华如今看来并未做错,至少还尊重她和妙妙。可因丈夫极端所为,真心让齐夫人对这女婿喜欢不起来。
齐老爷忙安慰道,“你方才那样冷脸,他可有半分动怒?能忍之人,日后定成大器。相信为夫吧,这女婿前程大好,女儿不会吃亏的。”
齐夫人冷冷一笑,他还是不清楚自己生气的不是他隐瞒自己私自将女儿许配给了别人,而是气他同床共枕二十年,却这样对不住她!这口气,她如何能消,“妙妙有你这样的爹,到底是哪辈子倒的霉。”
齐老爷差点跳起来,气道,“你这是什么话!”
“妙妙的嫁妆,老爷动了手脚是吧。”
“我给她多添了两间铺子,有什么不对?”
齐夫人冷声,“那你将我列在那的奶娘丫鬟都抹去是什么意思?”见他不答,她声音更冷,“因为你不想你的女儿太过招摇,让你的好女婿被村里人说他吃软饭。你宁可自己的女儿吃苦,也不要女婿吃苦,老爷,你的心好狠。”
“男人的面子比天大,丈夫没了面子,妻子过得再好又如何。而且我给了妙妙那么多铺子,连幺儿都说我偏心,为夫都没有理会。她大可以用那钱过好日子,不过是明面上没有人伺候罢了。”
“这如何一样?妙妙是可以不必务农耕地,可家务事难不成还要做婆婆的全做,妙妙可是连衣服都没自己穿过的。马上就要寒冬了,你要她自己蹲在井边洗衣服吗?”
齐老爷和她说不通,也不愿吵得旁人皆知,一气之下,拂袖而去。看得齐夫人心下更冷,无可奈何。
齐妙和谢崇华是步行回去的,回到村子里要走出大道,再进一条小路,穿过一片小树林才到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