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换好,两人执手款款来到长案之前,一对象征着吉祥如意的龙凤大烛正摇曳燃烧着。
甄云拎起银壶,一线细长的酒汁准确地飞入了案上的空酒杯之中。
待到杯满,甄云放下了酒壶,拿起一杯先递给余长宁,自己又端起另一杯略带羞涩地笑道:“夫妻共饮合卺酒,从此密不可分成为一体,夫君请酒。”
余长宁淡淡笑道:”娘子请酒。“
言罢,两人手腕交叉将酒杯送到嘴边,都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杯酒下肚,甄云俏脸上的红晕更甚,低如蚊蚋的开口道:“夜深了,甄云服侍夫君上榻歇息。”
高高在上的汗王变成了可心的小妻子,余长宁大是感概,甄云温柔上前替他解下了腰带,脱去了上衣,露出了贴身的亵衣来。
常言道洞房花烛夜本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然而余长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的心情沉重而无奈,对甄云竟是说不出的愧疚。
眼见他呆愣未言,甄云不由微感惊讶,轻声唤道:“夫君,你怎么了?”
余长宁心知自己在这般模样,甄云一定会起疑,所以失笑摇头道:“没事,只是想到大婚之后便要离开漠南,离开娘子,心里有些不舍罢了。”
甄云美目神色一黯,勉力笑道:“夫君放心,待到战事结束,甄云一定会尽快上表让天可汗将你送回来。”
余长宁微笑颔首,将甄云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眼见余长宁目光在自己身体上贪婪地游弋着,甄云俏脸红得几乎快要渗出血来,急忙抓起鸳鸯头枕挡住脸庞,仿若美丽的天鹅将头藏在了羽翼之中,难以相信智谋无双的汗王竟干起了这等掩耳盗铃的傻事。
余长宁哭笑不得地拉开了鸳鸯头枕,俯身而下吻在了甄云柔软湿润的嘴唇之上。
口舌来回纠葛,呼吸也是渐渐急促,甄云只觉自己浸淫在了美妙无比的天地之中,有羞涩有害怕,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将自己全身心奉献给夫君的甜蜜之情。
……
翌日起身,由于余长宁昨夜的索求无度,甄云神色慵懒而疲惫。
但一想到夫君三日之后便要离开漠南返回大唐,现在每一分每一刻都是非常珍贵,甄云自然不会赖在榻上不起,天刚蒙蒙亮便起床梳妆。
做回女儿身后,甄云帐中多了许多女儿家的饰物,她如汉人新妇那般盘起了高鬓,在铜镜中端详良久,对着余长宁展颜笑道:“夫君,甄云这样好看么?”
“好看,简直是美呆了。”余长宁赞叹一句走了过来,望着甄云细长的柳眉突然心念一动道:“娘子,为夫给你画眉如何?”
“画眉?”甄云愣了愣,突然失笑道,“闺房之乐,甚于画眉,夫君莫非要学汉朝张敞么?”
汉朝张敞曾任京兆尹,每天都会替夫人画眉后才去上朝,汉宣帝责怪他不务正业,没想到这张敞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意思是夫妇之间,在闺房之中,没有什么能比画眉更过头的玩乐事情。弄得汉宣帝当即便很尴尬。
闻言,余长宁大笑道:“我本来就不务正业,当张敞又有何方,即便是每日画眉,我相信我的君主也一定不会有半点意见。对吧,我尊敬的汗王陛下?”
甄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显然是责怪他的油嘴滑舌,略一思忖,还是忍不住扬起俏脸闭上美目,静待余长宁画眉。
余长宁拿起案上的眉笔,小心翼翼地替甄云画起黛眉来。
收拾妥当,秋日的太阳已经缓缓地升起,望着满是朝霞的绚丽天空,甄云有些伤感地开口道:“第一天开始了。”
余长宁自然明白她的惆怅,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三天时间能做的事情很多,我们不要虚度了光阴。”
甄云认同地点点头,突然正色道:“夫君,留在王帐诸多杂事,实在不能清闲,我们不如到阴山之中游玩如何?”
余长宁击掌笑道:“好提议,醉卧林泉,琴歌为乐,观日月之升降,听山水之秒音,这才是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甄云展颜一笑,连忙吩咐芷云准备所有出行的事物。
王者出行,一般都需要筹备数日才能铺排出王者威仪,然而因时间紧促,所以甄云也没有刻意要求,只吩咐苍狼卫带上必要的野营事物,便离开王帐飞入了茫茫无际的阴山之中。
登上峰顶,苍狼卫在悬崖扎起了帐篷,余长宁展眼瞭望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不由高声吟咏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