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虽只有十余两碎银子,但钱袋却是陈若瑶亲手替他缝制的,正在奇怪当儿,刚才的情形突然闪过了他的脑海,余长宁重重地‘擦’了一声,对着那胡人小孩离去的背影高声道:“你这小偷,快给我站住!”
胡人小孩闻声回头,小脸上布满了惊恐慌张,撒开腿便飞快逃跑。
“晕头了,我这不是提醒他么?”余长宁哭笑不得地暗道一句,急忙朝着那胡人小孩追去。
此刻观刑的人群渐渐疏散,快速奔跑起来也不费劲。
那胡人小孩人小腿短,但跑起来却如泥鳅一般滑溜,余长宁几次都差点抓住他的后背,然而还是被他以毫厘之差逃过。
小孩慌不择路地钻入了一条小巷,没跑几步磕磕碰碰地几个踉跄,已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余长宁飞步冲了上来,将他从地上抓起,又从他手上抢回了自己的钱袋,冷笑道:“哼,居然连我的钱袋也敢偷,这么小便不学好,走!跟我前去见官。”
胡人小孩吓得魂飞魄散,单薄的身板也是颤抖不停,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他脸上本就黑乎乎脏兮兮一团,此刻被眼泪滚过,顿时落了个大花脸,余长宁顿觉忍俊不禁,叹息问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小孩抽泣求饶道:“公子,若是前去官衙,那些狗官非杀了我不可,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余长宁心头一动,问道:“小孩,你父母呢?”
胡人小孩沉默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死了!”
“哦,那这么说你是孤儿?”
“不,我与我阿祖(奶奶)生活,阿祖病了无钱看病,所以我才会出来偷钱。”
余长宁见他情真意切不像说谎,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你家住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胡人小孩点头道:“就在前面,公子若要前去,我给你带路。”
余长宁轻轻颔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胡人小孩用衣袖胡乱一擦抹掉了眼泪,对着他露齿一笑:“我叫乞术,敢问公子贵姓?”
见这胡人小孩学着中原士子一般文绉绉一句,余长宁展颜笑道:“在下余长宁,乞术小弟见教了。”
乞术笑着一点头,走在前面领路去了。
顺着小巷曲曲折折地走了半响,余长宁只觉空气中的羊膻味愈来愈浓,他天生对此过敏,一时间心头不由有些难受。
乞术却没注意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边走边解释道:“公子,此地乃我们突厥胡人聚集之地,呵,你看,那座小门便是我的家。”
余长宁循声望去,低矮的石墙上嵌着一扇破旧的木门,门前堆积着许多杂物,一派脏乱萧瑟的模样。
“公子请跟我来。”乞术上前推开了房门,将余长宁领了进去。
跨入门槛,却是一间有着天井的小院,正中房子土墙土瓦破败不堪,真担心一阵风吹过便会摇摇欲坠。
余长宁正在驻步慢慢打量之时,房子内走出一个光着脚丫的胡人小女孩,她大概五六岁模样,那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蛋与乞术如出一辙,张口便欣喜嚷嚷:“哥哥,你回来了?”
乞术点点头,沉着脸道:“我没找到吃的,今晚咱们又得饿肚子。”
小女孩嗯了一声,瞪着扑闪扑闪的大眼脆声问道:“这个叔叔是谁?”
余长宁走上前来,蹲下身子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道:“小妹妹,你很饿么?”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他半天,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余长宁起身对乞术道:“你不是还有阿祖么?她在哪里?”
“阿祖身染重病,在屋里躺着。”
余长宁轻轻点头,举步走入了屋中。
屋子里潮湿阴暗还有一股浓浓的恶臭,丝丝阳光从屋顶缝隙中射了下来,罩在了角落处的一张床榻上。
一个胡人老妪身盖棉被正躺在榻上,听到脚步声响,有气无力地问道:“乞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