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摩天轮与烟花

高二升了文科班课程确实要轻松一些，黎飞和张磊两个学渣摆脱了理化生三门课之后简直是神清气爽，政史地这三门课，甭管考试之前背下来了多少，至少大题还可以胡诌写一下嘛！哪里像理科题，不会的话，除了写个大大的“解”，真不知道还能干嘛，恨不能在考场上睡觉！而且现在文科老师还鼓励大家平时多看看报纸新闻了解时事，幸福啊！

到了高二寒假过年之后，安逸父母找他谈了谈，准备让他高二结束之后提前一年去法国，这样可以一边学习语言，一边跟着父母为他联系好的专业老师学习小提琴，为入学音乐学院做准备。但是一贯都很少说不的安逸，这次却有点不太愿意，之前不是说好了读完高中再出国吗？突然一下少了一年，少年有点心理落差，一时接受不了。

晚上安逸一个人在乐室里默默地拉小提琴，安爸爸推门进来了，安逸停下来，用询问地眼神看着父亲。安爸爸在琴凳上坐下，“很不开心？”

安逸沉默了一下，“也没有。”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任性，他要改学小提琴，父母同意了。父母为此动用了不少关系给他联系到的老师也是很出名的小提琴家。提前一年去学语言也是很合理的安排。只是明白道理和管理心情是两回事。

安爸爸微微笑了一下，“听你的琴声就知道你不开心。是因为隔壁那个小丫头吗，所以不愿意走？”安逸一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爸爸这个问题。

“我和你说过，琴声真的不光光是技巧而已，是可以表达情绪，听出感情的。从她们家搬来之后，我都能听出你琴声里的情绪的改变，最近就更明显了。”安爸爸笑着看儿子脸红的样子，他又不是古板的爸爸，他是搞艺术的开明爸爸！青春期的小孩子，没有点小情绪才不正常，只不过这种青春年少的懵懂，他觉得不一定有多么长久与坚持，至少没有到要动摇儿子前途的地步。

“原本说你高中毕业了再出国，是因为打算你学钢琴或者指挥，我和你妈妈从小都有教你，在家也可以教你。但是你说你要学小提琴，我们能教你的也有限。你的小提琴基础并没有钢琴和指挥那么好那么牢靠，所以提前一年去适应学习很有必要。而且那是我和你妈妈遇见的地方，也是我们学习音乐的地方，你也去那里学习不好吗？”

“我知道的。”安逸闷闷地回答。看儿子低落的样子，安爸爸想想安慰道，“你可以问问你的小女朋友要不要一起出国啊？你这边我们是提前安排好了，她高二转学可能不那么方便，但是可以等高三毕业了也去巴黎念书嘛，巴黎著名的高等院校也不少，都在一个城市里很方便。”如果两个小孩子感情够好，女生可以跟着安逸出国的话，安爸爸觉得也挺好。但是对方愿不愿意跟着安逸出国留学，高三这一年跨国加上时差能不能坚持下来，就得看这两个孩子感情深不深了。

安逸望天，小小声地回答，“还不是女朋友……”安爸爸哈哈一笑，拍拍儿子肩膀，“那能不能搞定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一个知道安逸高二结束就要出国的是班主任，第二个则是同桌黎飞。他发现安逸上课经常发呆，本来他两个子高就坐在最后一排嘛，安逸上课盯着前面某人的背影发呆倒是不明显。但是黎飞关心的重点是，兄弟！？你怎么作业也不做了！我抄谁的？

安逸叹气，“你也自己多学学吧，文科都是汉字也不难，你也要参加高考的啊。”

黎飞翻个白眼，“我是要参加单招的，文化课分数要求又不高。别的作业还好，数学我是真头疼，你说这三角函数我以后哪里用的到？”不过黎飞突然反应过来，“你不做作业了怎么也没看老师找你？”

安逸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高二结束我就要提前出国了。”

“啊……那？”黎飞指了指前面，“你要怎么办？”看安逸不说话，黎飞搭着他的肩膀拍拍，“我说你摆一副痴汉脸也没有用啊，勇敢的上吧，少年！不就一层窗户纸而已嘛，捅破它！”

下学期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高二的学生迎来了他们高中生涯中最后一次春游，到了高三，可就没这个待遇了。加上这次春游是在游乐场，大家更是加倍的撒欢，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要的就是刺激要的就是尖叫！

班长怕学生在游乐场里走丢了，还是分组行动的，每个组一个小组长，负责把组员完完整整地带回来。林依依他们来自七班的六个人是组队行动的，组长是年纪最大的黎飞……他欢快地向班长行了个礼，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去了游乐场里，大家先是乌拉乌拉直奔过山车，上去之前黎飞眨着眼睛就仗着身高夹住了李馨甜，再把林依依塞进安逸旁边的座位里，拍了拍张磊同学的肩膀，指着瑟瑟发抖抓着栏杆不敢上过山车的杜雯雯表示，这就是你今天的任务啦！请务必照顾好！

然而等大家一路尖叫着从过山车上下来，令人瞩目的是，还是瑟瑟发抖的杜雯雯倒是完好无损，号称擅长打架的张磊却是抓着栏杆哇哇的吐了……等他吐完了，黎飞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跳楼机还敢上吗？”

“敢！怎么不敢！”只要问敢不敢，绝对就是敢！张磊表示自己绝不认怂！然后下了跳楼机又是哇的狂吐一阵……呜呜呜，就是怕高怎么破！

激烈的项目玩了一整天，到了最后一项大家呼啦呼啦开去了摩天轮，这个项目可是很缓慢很平静的，但是，还是高啊！终于排到之后，正好一个座舱可以容纳六个人，林依依和安逸进去了之后，本来也一副视死如归脸的张磊也要跟着进去，结果被黎飞勾住了。黎飞左手捂住张磊的嘴巴，右手拉住李馨甜和杜雯雯，笑眯眯地冲管理员说，“先上两个，先上两个！我们等下一轮！”

“唔唔唔！”张磊表示挣扎，为什么！恐高他也要和他的义气勇猛女神一起坐摩天轮！他不会吐的！就知道这帮人抱团！抱团！欺负人！

负责摩天轮的管理员天天都能遇到两个人一个座舱的要求，冲黎飞点点头示意可以。看着舱门缓缓关闭，座舱渐渐升起，坐在里面的安逸和林依依都有点脸色发烧。嗯，这种两个人坐摩天轮的场景，不要太暧昧，安静地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清。

林依依扭头透过玻璃窗去看外面的景色，伸手指着远方轻声说，“能看见电视塔哎！”不用上摩天轮也能看见电视塔的好伐！那么高！心跳在加速的林依依纯属没话找话，她觉得气氛好尴尬，空气都黏稠了一般，黎飞刚才只让他们两个上明显就是故意的，所以是安逸提前跟他说的吗？那安逸是打算要说什么吗？

听到林依依说电视塔，安逸轻轻地嗯了一声，也跟着看向窗外去看电视塔，“还挺高的。”废话，电视塔能不高吗！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总共十五分钟的摩天轮，已经慢慢升到了最高处，望出去的视野已无遮挡，只有蓝天、白云、灿烂的阳光，还有，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嗯，林依依……”安逸低下头去看少女的侧颜，微微有些紧张，但是问出口的话，却是绕了弯的，“你有考虑过出国念大学吗？”

本来以为会听到什么的林依依松了一口气，好像绷紧的浑身都放松了一些，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混合着一丝失落。但是仔细想想安逸的问题，和她本来以为会听到的内容，其实也差不多。

“……”林依依沉吟了许久，但是安逸也没有催她，只是低头默默地望着她。

林依依能猜到安逸为什么要这么问，上辈子安逸读完高中就出国了，而且一出去，就是八年，直到林依依车祸的时候，他也还在欧洲。所以，安逸这是在要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国吗？

林依依又不是傻的，有人愿意每天等你，每天给你带早餐，去哪里都记得给你带许多手信，给你寄明信片，会记得你的生理期给你换热牛奶，会每年生日和新年的零点零时零分准时的发来庆生短信或者拜年电话，会每次学习了新曲目就演奏给你听。

但她只是不知道，这种年少时的陪伴与感情，自己是不是要义无反顾地跟去欧洲，也许一去就是十年八年。她曾经说过，上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去帝都念书。她曾经许诺过，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一定要和家人在一起，放弃什么都愿意。她的父母就是这个世界上很普通的老一辈，爱看手撕鬼子，爱打麻将，爱和朋友喝个小酒吹个牛，爱走亲戚爱拉家常。让他们去欧洲旅游可以，但是让他们定居？每天打开电视就是听不懂的鸟语，出门就是洋人，吃饭就是西餐牛排披萨三明治，大概他们会宁可回国吸雾霾吃地沟油吧。

上辈子的林依依看过好多空巢老人的新闻，那些老人们常常表示，孩子出国了，除了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也做不了什么，甚至连打电话都得顾忌时差。所以年迈的父母病了痛了，往往也不主动联系孩子，毕竟除了让孩子着急，也做不了什么。那她要为了一段年少的感情，把父母单独留在国内吗？林依依叹气，她可能做不出安逸想要的选择，那就不如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吧。

“我应该会选a市本地的大学吧，如果成绩稳定的话，a大的专业应该都没问题。”林依依轻轻地回复，用手指在玻璃窗上划来划去。

对于安逸来说，失落与惊讶同时袭来，“a大？你的成绩去帝都或者魔都更好的学校都没问题的吧？”

“嗯，a大也是211啊，还可以吧。我想留在本地多陪陪父母。”林依依小小声地补了一句，“所以大概不会出国吧。”

安逸沉默，所以这样的答案，也没有再继续告白的必要了吧？毕竟张口就让对方跟着自己留学，好像也是很自私的要求。即便是真情侣，也没有说一方已经决定好了国家城市时间学校，另一方只能跟着对方选择同样的未来吧？

“我要出国了。”安逸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林依依。林依依轻轻点头，“我知道的。”上辈子读完高中安逸就出国了嘛。

“……高二读完就走了。”

“啊？”自从两个人进了摩天轮，一直不是看外面就是看地板的林依依终于第一次惊讶到抬头，撞进了安逸专注忧愁的目光里。

安逸深吸了一口气，“嗯，最后一年去巴黎读了，因为我要学小提琴，所以提前一年走。”

“好吧……”原本以为还有一年相处时光的林依依又低头去戳椅背了。这辈子和上辈子因为选择不一样而有些差别，也是正常的。“你什么时候走？”

“八月。”其实本来安逸父母定的是七月初，高二会考结束之后收拾一下就走了，这样暑假可以提前去适应一下环境。但是林依依的生日在八月，安逸想，只是推迟一个月走，又不耽误入学，应该没关系吧。

“八月几号走？”

“你生日的第二天。”安逸想了想，补充道，“你今年生日可以不和父母过吗？”他知道林依依每年过生日都是一大家子一起过的，所以他一般只是零点发短信，然后送个生日礼物。

林依依点点头，即便要分开，即便没有戳破窗户纸，一起过个生日当回忆，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