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没说, 手机里传来她的抽泣声,压抑的哭声, 听得人无端心疼。
在沈云抒的记忆中,许蓓蕾一直都是个果敢的姑娘,从初中认识到现在, 在她的生活里始终扮演着姐姐的角色。
在她喜欢顾呈喜欢得几乎要低头折腰的时候,是许蓓蕾天天给她打电话骂她、安慰她;在她事业最低谷的时候,也是这个姑娘放下一切飞到纽约陪了她半个月。
寸步不离的盯着,生怕她出事。
那会儿与吴安年进了警局,她以为许蓓蕾肯定要指着自己鼻子好好骂一顿,结果,却没有。她只是抱着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蓓蕾,你等我,我马上回来。”沈云抒红了眼眶,已经打开电脑去看飞机票。
许蓓蕾摇头,急急的阻止,“别,你别为了我影响你的进度。”
“胡说什么!你比工作重要。”沈云抒强调,“重要得多。”
她点开订票网页,最近的有余座的飞机票是明晚,没有白天的票子。她又去看转机的机票,都没有能快过明晚的航班落地时间。
“蓓蕾,我马上买票,明晚的飞机回来。”说着,沈云抒已经点了订票的按钮,火速把票给买了。
许蓓蕾沉默,随即,哭泣声越来越响,最后嚎啕大哭。
沈云抒听着听着,也跟着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闺蜜哭成这样,而自己和她隔着时差和无法立刻到达的距离,竟什么都做不了。
“云抒。”许久,许蓓蕾渐渐平静,只声音还有些颤抖,“是顾显。”
顾呈的哥哥顾显。
沈云抒顿住,倒吸口凉气。
许蓓蕾捂着额头:“云抒,对不起,你跟顾呈本来就不容易,这回,我大概要拖你的后腿了。”
沈云抒眼眶泛热,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傻姑娘。”
她竟是想的这个。
“你等我回来。”再多的话沈云抒已经说不出来了。
半晌,许蓓蕾说了声“好”。
沈云抒挂断电话,去浴室洗了把脸。她抬起头,镜子里映出她不算好的脸色,眼眶仍是红红的,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她拿出化妆品想补个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必要。
然后,她急匆匆出门,去找老师。
老师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看到沈云抒愣了愣,“有事?”
“老师,对不起。”沈云抒鞠了一躬,很诚恳,“我无法继续参与这个项目。”
老师惊的声音都变了:“sarah,你再说一次。”
她就又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她看到老师的脸色沉了下去,平日里私下对着她和颜悦色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sarah,我不止一次说过,感情和工作不能混为一谈。”
沈云抒解释:“老师,跟感情无关,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必须回去。”
“比工作重要?项目进行到一半,你接手的模块有多重要自己不知道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会直接影响到你今年的考评?”严肃的老师有些恨铁不成钢,“sarah,我不管你会在工作室待多久,是跳板也好,还是打算一直待下去,我对你的期望都不止于此。”
沈云抒五味杂陈:“对不起,老师,这回我必须回去。”
她以为是老师误会自己回去是因为感情的事,再次保证:“真的与个人感情无关,家里出了点事,如果我不回去,我也无法专心工作。今年的考评不论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老师盯着她看,眼里看不出神色。
沈云抒忐忑,很焦灼,“老师,我……”
“算了,飞机票定好了吗?”
“明晚的飞机。”
“既然决定好了,就收拾收拾东西吧。明天把你手头的工作交接给alex。”老师松口,迟疑了一会儿,问,“是彻底退出这个项目了?”
沈云抒没犹豫:“我不知道这件事要多久,我选择退出。”
在她心里,工作很重要,但许蓓蕾是比工作项目更加重要的人。
老师笑了笑:“你决定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谢老师。”
“早点休息,明天好好交接。”
沈云抒回房间,毫无睡意,想给顾呈发个消息,想起顾显,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云卷云舒:我明晚的飞机。】
顾呈没回,他说过这会要出庭。
她想了想,打字:等我回来,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好吗?
一五一十的,她在纽约这十年里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她能说不能说,所有她不敢让他知道,不敢让家里知道的都告诉他。
预料中的,依然毫无动静。
沈云抒在沉沉的夜色中,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