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2 / 2)

他来到桌子前,坐在长凳上,伸手将桌上一张纸拽过来展开,指着上面的图沉声道:“陈府共有正门,西角门,后门三个地方可以进人。到时咱们便从这三个地方冲进去。只是有一条,大家切记,陈亮和他那些为虎作伥的狗腿子可杀,但是妇孺老人,必须放他们一马,这是关系到大家伙儿活命的关键,一旦杀红了眼,鸡犬不留,到时候我们也是死路一条,都记住了吗?”

“杀了就杀了,死路一条就死路一条,那陈亮这些年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就算全家死绝,也是他的报应。老天没有眼睛,我们就来替天行道……”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猛地低吼一声,不少人也跟着附和点头。

程启的面色阴沉下去,耳听得周围议论的人越来越多,他忽然狠狠一拍桌子,沉声道:“都忘了我当初的话吗?陈亮和他的狗腿子固然该死,但他的家人,除了他老婆外,很多小妾也都是被抢去的苦命女子,她们凭什么要替陈亮陪葬?还有你们,你们只为了自己杀个痛快,就把老婆孩子高堂双亲都忘到了脑后?也不想想,你们要是死了,她们怎么活下去?如今是上天仁慈,让圣驾停驻扬州,给了我们一个死中求活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就为了多杀几条无辜人命,便要将自己赔进去,落一个家破人亡,这是什么混账道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滴水不漏

程启在这些人中的威望显然极高,被他这么一吼,所有人都低了头,那从茅屋中出来的中年汉子便沉声道:“启哥儿说的没错,为了陈亮那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陪葬,不值当。咱们就听启哥儿的,只杀该死的人,将来圣驾面前,也有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下去,当然还是活下去的好。”

“是,刘大叔说得对,刚刚是我昏头了,启哥儿你快说该怎么做,咱们都听你的。”

先前激动叫着要杀个鸡犬不留的年轻人也醒悟了,惭愧低下头去,将主持大权仍旧让给了程启,却见他面无表情道:“都想明白了?是从心里这样认为的?要好好儿活着,只杀该死的人,放过无辜者,都认同这么做?”

“是是是,想明白了,我们就杀该死的陈亮和他的狗腿子。本来嘛,咱们也是苦出身,又不是刽子手。”

众人纷纷附和,程启这才点点头,指着图纸道:“下面我分派人手。铁二哥,你和桑大叔,桑二叔一组;刘明哥,你和成大哥,周大叔一组;放牛哥,你和李大叔,李三叔一组。你们这三组从后门进,目标是这里的佣人房,陈亮身边几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你们都认识,几位大叔,你们是老成持重的人,一定要看着三位哥哥,绝对不能让他们杀红了眼,见人就杀,只要将目标杀完,立刻从后门撤出……”

“启哥儿,你不是说还要放火吗?我们不用顺便把这事儿干了?”

被称作放牛哥的青年搓着手,被程启瞪了一眼,只听他冷冷道:“水火无情,这一次放火只是为了制造混乱,不是为了将陈家烧尽,由我带人亲自执行。”

放牛哥闷闷地答应一声,他还想着将陈府烧个片甲不留,没想到程启筹划的如此严格缜密,压根儿就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待将人选一一安排完毕,程启方长长舒出一口气,沉声道:“除了杀人,我会带人将陈府的粮草抢来,交给刘大叔找个地方秘密藏起,到时粮草库中放一把小火,也就了无痕迹。不过其余的金银财宝就算了,那东西太扎眼,也瞒不过去。我希望大家伙儿谨记我们的目的,都是被这些无良盐商逼得活不下去的苦命盐户,杀陈亮和他的狗腿子,固然是为了报昔日之仇,但更重要的,是要此事上达天听,引起当今天子注意。北匈战事结束之后,朝廷的政策就是让百姓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为此,皇上连海贸之事都开启了,可见其决心。所以一旦盐户被这些大盐商敲骨吸髓欺压的事传到天子耳中,他绝不会坐视不理。不管他采取了什么措施,总要经过这一事后,让这些大盐商们也警醒些。一来,上有朝廷律法,容不得他们肆意妄为;二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把百姓们逼得没了活路,他们自己也要受害。只要他们有了畏惧,大家往后的日子,总会好过一点。”

听到最后一句,众人神色都有些振奋,桑家兄弟眼中含了泪,连连点头道:“启哥儿说的没错,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做这样杀头的买卖?启哥儿,你说……要是出了这样大的事,皇上真不会杀咱们吗?咱们……真的能活下来?”

“我不敢保证,毕竟天威难测,但是依照我这些日子打听到的情况,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还是有很大可能活下来的。”

“启哥儿,该不会为了让我们活下来,你……你打算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吧?”

“不会。这件事情做完后,我立刻便远走高飞,不过大家可以将此事推到我头上……”

程启不等说完,就听周围人鼓噪起来:“那怎么可以?你救了我们的命,大家伙儿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做白眼狼?”

“就是,启哥儿你放心,就算皇帝老儿要杀我们,大家伙儿也绝不供出你来,本来嘛,没有你,我们也想这么做,大不了一死。”

“又忘了我的话?”

程启伸出手压下众人议论,沉声道:“记着,大家要尽最大的努力活下去,哪怕供出我……你们别激动,听我说。大家想一想,我是那种肯慷慨赴死的人吗?从我到这里来,这么些天,打探消息,侦查路线,制定计划,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有多聪明。让你们供出我这个主谋,不是为了送死,而是为了给大家脱罪。到时我离开江南,天高路远,往哪里不能躲藏?以我的聪明才智,官府也拿我没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程启搬过来的这三个月,他们是亲眼见证了对方的强大,这种强大不是指身体,事实上程启只是个弱质书生。这种强大是指智商上的绝对碾压,不然凭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凭什么在短短几十天内,就能让这些盐户对他言听计从。

“启哥儿,你……你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