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迟一听,立刻欢呼了起来,声音甜得像块糖。
“刘叔叔还说了,以后有空了,可以教我习武练剑。那我以后,岂不是也可以跟父亲一样,带着宝剑,上战场,杀好多好多的人,建功立业,当大将军?然后就能成为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了!”
陆锦惜顿时皱了眉。
薛迟却还在兴奋之中:“这样的话,以后娘亲就可以讲我的故事了……对了,娘亲,今天讲什么故事啊?”
陆锦惜一垂眸,只看见薛迟那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巴巴等着她讲故事的模样。
可是……
她微微拧着的眉,并没有松开,只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
薛迟不大明白。
“说让娘亲可以讲我的故事,又问娘亲今天讲什么故事啊。”
陆锦惜摇摇头:“不是这句,前面一句。”
不是这句?
薛迟思考了起来,但记性也不错,拍手道:“那是以后带宝剑,上战场杀敌,当大将军,大英雄!”
是这一句了。
陆锦惜是忽然发现,约莫是小孩子想得简单,薛迟这小子的想法,好像歪了一点。虽是孩童无心之言,但谨慎着提点一些总没错的。
她问他道:“迟哥儿觉得你爹为什么是大将军、大英雄呢?”
“因为他上战场杀敌,武功高强,建功立业,击退了匈奴来犯之敌啊。”
外面人都是这么说的。
陆锦惜又问:“那你想跟你父亲一样建功立业,也希望上战场打仗,希望有战争让你功成名就,有敌人让你杀吗?”
“是啊,不然大家怎么知道我那么厉害,我又怎么建功立业?”
薛迟不是很明白,这样浅显的问题,怎么娘亲还要问自己?
“娘,是我想的不对吗?”
“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陆锦惜想了想,到底还是笑了一笑,柔化了自己面上过于严肃的表情,只拉着薛迟,在旁边坐下来。
薛迟更不明白了:“也对,也不对?”
他现在不过才五岁,字已经识得很多,但道理还不大通,又是刚上学,先生还没教太多的东西。
兼之他出身将门,耳濡目染,有此想法,再正常不过。
等到以后知道得多了,见得多了,其所思所想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陆锦惜其实原不必操心,只用顺其自然便好。但如今见了,正好又跟薛迟谈到这里,也就不妨多说几句。
“说对,是因为你这句话,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对的。”
“表面上?”
薛迟顿时来了兴趣。
陆锦惜也不卖关子,笑道:“表面上,有外敌入侵,才有敌人可以杀,有仗可以打,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被朝廷封为大将军,于是人们称他为大英雄。”
对啊。
不就应该这样吗?
薛迟又问:“您只说了表面上,那还有实际上喽?”
这小子也是个聪明的。
会接话。
陆锦惜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脑袋,声音平缓而悠长。
“实际上,我们要知道一个人被称为‘大英雄’的根本原因。”
“你爹的确征战四方,被朝廷封为了大将军,但他被所有人尊为‘大英雄’,却不仅仅是因为战争,而是因为他守护了家国平安。使我大夏疆土,免于匈奴铁骑所践踏。”
“百姓们,免了战乱之苦,无须颠沛流离,因此安居乐业。”
当日长顺街上那一幕,当真是铁血铮铮,陆锦惜说的时候,便不由得回想了起来。
“真正的大将军和大英雄,都是百姓们封的。”
“所以,并不是身佩宝剑神兵、会打仗、会杀人,就可以成为你父亲,必得要百姓们认了才是。况且,娘也不希望你成为他?”
薛迟诧异:“为什么?”
“因为真正大将军和大英雄,都不喜欢打仗。就像是真正的神医,不喜欢天下有人生病。百姓们不喜欢打仗。一打起来,就是战火肆虐,生灵涂炭。边境上民生凋敝,好多人要流离失所,也有好多战士要抛却家乡,丢掉年轻的性命。”
陆锦惜凝视着他。
“娘亲不希望你会成为其中一个,更不希望将来再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