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徒弟都是债 秋若耶 3082 字 14小时前

我看了几眼这泼孩儿,“自己起来。”

地上翻得灰扑扑的身子停顿了一下,刚好翻到一半,好似是察觉我语气不好,继续将那一半翻过去。

“再不起来,就不要吃饭了,冰糖也不给。”我缓和一点语气。

这下终于肯让千岁忧逮住了,明明是自己想起来,还要找个台阶,借别人的手。

让几个徒弟去更衣吃饭,我把千岁忧拖去了树林,他反手把我拉住,“慕小微,我正有话对你说,小孩子不能虐待,女孩儿更是要娇养,你看你这师父当得……”

我将他唠叨打断:“你终日酒色财气,就没看出来这孩子体内有一团真气护体,是她把你从树上打下来的。”

“什么?”

“她有须弥宫的修为,自己无法控制,我也一时摸不准,没法给她导出。”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摘叶飞花练到无上境界了,可以中途改道呢。”这时候还有心思寻找心理平衡的千岁忧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小可爱有魔教修为?那怎么办?你不会想杀了她吧?要真想杀的话,就尽早动手,不要让她成了气候,到时候欺师灭祖,你哭都来不及。”

我静待千岁忧把一系列最坏的打算脑补完成,递他一个青白眼,“你敢不敢再乌鸦一点?”

“老子这不是先给你做好心理建设,免得将来遭逢突变措手不及,你要是被徒弟欺师灭祖了,我会来给你报仇的,你放心。”

“实在是感激不尽。”

“不客气。”

“这么一丁点的孩子,你下得了手?”走出桃林,我甩他一句,“我教她诗书礼仪修身养性,不教她武功剑术助纣为孽,再设法引导她体内真气,必能将她引向正途。”

此后,天枢天璇继续学剑,天玑被隔离到我单独辟出来的桃林中,学识文断字。起初她自然是不肯的,在树下又打了一阵滚儿,我坐一边看书,由着她滚。见我始终不理睬,她滚累了,自己就爬起来,坐到书案前歇着,歇累了,就开始看纸上的字。我这才收了手上的书,走过去教她读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我念一句,她乖乖跟一句,吐字越来越清晰,念得也越来越快。最后考查,我将念过的字写在纸上让她认,竟然一字不错。

一时欣慰,我塞了颗冰糖到她嘴里。后来发现,这是我为师生涯中最大的错误。从此,天枢买来给我的冰糖,全喂进了小徒弟的嘴里。每个午夜追溯根源,都痛悔莫及,当时的老夫,实在是太天真了。

后话暂且不表。且说那时,发现了小徒弟聪颖非常,一天时间学完千字文,我的冰糖已经喂得一粒不剩了。

天玑埋头从我袖子里各处翻找,我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把她的毛脑袋从我袖口里扒拉出去,“别找了,刚才就是最后一颗,为师藏起来的存粮都没了。”

我心有余悸地把她丢出去自由活动。阿福来禀报:“蜀山掌门飘涯子求见。”

“不见。”我拿起天玑写的字来看。

“他说先生不见的话,他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我还以为要说一直跪着呢,真是没有诚意。”

“那我去让他跪着。”阿福转身就走。

“好了好了,让他进来。”我嘟囔一声,抛下字帖,“怎么说也是我师兄,还是我给他跪吧。”

☆、第10章 风起拜月教

桃林下,摆好了桌椅茶水。我过去时,正好看到一袭青袍的伟岸背影,负着手看眼前灼灼芳华。蜀山那尾小景鲤,很恭敬地伴在一边,竹笛别在腰间,见我从树林里出来,忙又恭敬地喊了一声:“师叔祖。”

背对着的飘涯子这才转过身来,一双沉淀如深潭的眸子望了过来,面容如昔,略显沧桑,不过衬着一身的掌门气势,还是颇有威严。

我让自己笑了一笑,“师兄。”

凝望着我的飘涯子收了目光,微撤衣袍下摆,曲了一膝到草地上,“掌门。”

我笑不住了,连忙上前拉他起来,“太微如何受得师兄大礼,师兄莫要折煞我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互相看了一阵,他感慨道:“这些年,你竟是没怎么变。”

我寻了座位倒茶,“难道还是十几岁?”

飘涯子跟着坐了,目光追着我走,“师弟,你可还怨我么?”

我将沏好的茶搁到他面前,再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里,背靠着桃木椅深深坐进去,淡淡一笑,“怨天怨地,还怎么保持青春不老。”

飘涯子也端起茶盏,嗅着氤氲香气,眉头舒展,“竹下忘言对紫笋,全胜羽客醉流霞。朝廷贡茶之最的顾渚紫笋茶,师弟你还真是会搜罗。如此逍遥度日,十来年不见老,还真是让人嫉妒。”

我端着茶杯,看水汽袅绕周身,“我逍遥度余生,自然不想有人来打扰,还请师兄体谅。”

飘涯子搁茶不再饮,面容又肃穆了,“情理上,太微是师弟,我这个做师兄的可以容忍你任意妄为。可法理上,你是蜀山掌门,肩负一派重任,谁容得你胡来!你若是怨恨当年事,我可以自罚入蜀山地牢,只要你肯重回蜀山!”

我低眉垂目嗅茶香。

小鲤鱼咳嗽一声,出言道:“师祖,劝师叔祖回蜀山,大概需要委婉一点,好言劝慰。师叔祖隐居桃花坞,也不全是任意妄为,也许他是有苦衷。”

我略惊奇,这小鲤鱼怎会违逆他师祖,为我说话?睁眼一看,树林里藏着大徒弟,自以为藏得很好,正在偷听。

飘涯子当然很不满地扫了他徒孙一眼,“你知道什么?他身为堂堂掌门,放下整个蜀山不管,跑到这穷乡僻壤来玩隐居,种几棵桃花就当自己是隐士了,你剃了头发是不是就是和尚了?”

“你才是和尚!”大徒弟偷听不下去了,昂然走出,“我师父这么好看,怎么能剃头发?就算某天他异想天开,想剃了头发玩,那也不能是和尚!”

“那是什么?”小鲤鱼脱口问。

“是……剃了头发的道长!”大徒弟弯腰问倒在椅子里的我,“师父,蜀山都是臭道士吧,你也算是吧?”

我看飘涯子脸色已然很沉,便沉声呵斥大徒弟:“闭嘴。还不快拜见你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