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洋得了祁云的陈诺,顿时腰也直了背也挺了,松开拽着祁云的手撩了撩刘海,给了祁云一个“看我表演”的表情。
祁云撇开视线保护自己眼睛,视线不自觉的转到了旁边存在感十分强烈的百货大楼门口。
那里有个穿着浅绿色裙子头发松松散散编成个辫子搭在胸前的姑娘走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视线顿时定在了祁云这个方向。
距离不算近,再加上是一扫而过,祁云没放在心上,嘴角含笑转头跟范洋说话,“我家眉眉的家乡,姑娘结婚之后第二天开始就有资格梳一条发辫了,那是代表已婚。”
范洋对这些各地风俗挺感兴趣的,听完哈哈仰着脖子笑,笑的过程中扭头看见走过来的姑娘,“哈哈”就特别尴尬的消了声儿。
刚走过来的田思思原本特意整理好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抬手不自觉的拉了拉自己搭在胸前的辫子,转眼看见跟祁云关系亲密的范洋,田思思转眼露出个俏皮的笑,“居然还有这种地方啊?那可真够落后的,又不是已婚就必须要盘头发的封建社会了。”
说完这句拐弯抹角埋汰江画眉的话,田思思往范洋身边站了站,朝祁云露出个惊喜的笑,“云深先生,好巧啊,今天表哥陪我逛街,没想到居然在街头遇见了您。表哥,你跟云深先生很熟?”
范洋倒是知道祁云就是自家爷爷很喜欢的那个“归自云深处”,毕竟新一册的散文集他爷爷还特意送了一本给他让他好好坐下来看一看静静心,那上面就有祁云的照片,当时范洋发现爷爷用来教育自己的居然是自己回国以后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好兄弟。
顿时那种被“别人家孩子”比较下去的郁闷感就全变成了骄傲自豪,颠颠儿的跑去跟自家爷爷讨论了一下午自家兄弟的优点。
但是以往总是对华国传统文化隐含轻视的表妹居然也喜欢云深先生?范洋思想优点拐不过弯,愣愣的点了点头。
虽然上次没有认真看对方的长相,但无论是声音还是那种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透着暧昧的感觉,祁云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位曾经向他发出邀请要“探讨问题”的姑娘。
祁云皱眉转头去看范洋,范洋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就醒过神连忙胸膛一挺板着脸义正言辞的让田思思自己回去,“表妹,我跟阿云要去只有男人才会去的地方办些事,你自己先回去吧。”
祁云再度转开脸不想看这个蠢货。
只有男人才会去的,男澡堂男厕所或者暗女昌巷?
前面两个地方第一个太假第二个根本甩不开人,第三个?
祁云决定以后在自家媳妇面前让这厮少开口说话,忒不正经了,要是被他媳妇误会了怎么办?
田思思脸上依旧带笑,“表哥是要去公厕?那我等你们啊。”
就算今天她这位恶心巴拉的表哥要脱光了衣服去河里洗澡她都要在岸上把衣服守好了好好等着,这可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表哥这蠢蛋居然能跟云深先生成为朋友。
想想刚才她在台阶上看见的画面,两人站得很近,还笑着随便闲聊,一看就知道交情不错,田思思已经打定主意要牢牢把握这个老天爷送到她手上的机会。
表哥跟云深先生交情好,那她就不再只是一个喜欢云深先生文章的读者了,读者千千万,而朋友的表妹就只有一个。
祁云作势要走,“范洋,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了。”
祁云平时都是叫范洋“老范”,范洋今年二十四,虽然比祁云大一岁,可范洋明显的心理年龄约等于江河。
范洋以为祁云叫他名字是生他气了,虽然范洋蠢是蠢了点,可搞艺术的人感情那条神经线还是很敏锐的,自然也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自家表妹对他兄弟有点儿不对劲,跟看见了羔羊的小狼似的,就差眼睛冒绿光了。
范洋不敢多啰嗦了,把手上的东西往田思思怀里一塞,“乖,赶紧自己回去,我要跟朋友谈正经事,就算你回去跟姑姑打小报告我也不会怕,我爸我妈还盼着我有出息呢,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成天就跟你屁股后面当跟班,他们可不会再听姑姑说我了 !”
范洋好不容易来了回急智,气势弱弱的“威胁”了田思思一回,然后赶紧追着祁云跟了上去。
祁云站在站台那里等公车,范洋着急的直往公车要来的方向打量,因为他发现他那表妹根本就没有走,埋着头整理好了东西,最后居然拎着东西也走了过来。
“表哥,我下午没事啊,跟着你一起走走又不会给你惹事,我也要去看看你能干什么正事,回头好在爷爷面前夸夸你。”
范洋一噎,万万没想到自己表妹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难道是因为今天遇见了老祁?
范洋忍不住扭头去看祁云,然后发现祁云皱着眉沉着脸,一看就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范洋心里也是膈应得慌,田思思不是有喜欢的对象了么?
老祁可是有家室的人,这会儿还是去饭店,那里可是有老祁的媳妇娃娃小舅子。
范洋皱着眉把田思思拉开一点低声说话,“田思思,你什么意思?看上我兄弟了?”
实在是田思思的表现太明显了,范洋说话可没有对男对女的区别,有什么说什么。
田思思脸上一红,转着眼飞快的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祁云,这表情不用回答就已经胜似回答了。
范洋眉头拧成一团,“田思思,老祁是有家室的人,妻子漂亮儿子可爱,连一起生活的小舅子都聪明懂事,你这是破坏他人家庭!”
田思思满脸倔强,眼神里还透着对范洋的鄙夷,“你还是留过洋的,居然说出这种话,我就是喜欢先生怎么了?爱情是不分先后对错的。”
“而且先生当年是被迫下乡插队的,年幼的时候远离家乡,突然被个异性关心体贴,一时寂寞情难自禁也是可以理解的。你看看我,再想想先生家那位,我有什么配不上先生的?”
那村里出来的女人怕是只会在家洗衣做饭生孩子,连孩子都要先生不放心的呆在身边悉心教导,怕是先生也明白让孩子长期跟一个没有见识没有文化的母亲相处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而且她可是范老唯一的外孙女,只要祁云跟她好了,爷爷带着祁云去圈子里走一圈,名利要什么没有?
还需要现在这样为了生活奔波?
范洋这一刻终于理解到爷爷常说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到底是个什么具体概念了,看看这人,明明跟他们吃一锅饭吃了这么久,脑子里居然还能生出这种荒谬到可笑的想法。
范洋冷了脸,甩开田思思彻底不再多做理会。
恰好公车过来了,范洋跟着祁云上了车,田思思也跟了上来,不过前面两人都当做不认识她,自顾自往后门方向走了几步,然后靠在座椅边上随意闲聊。
田思思穿着裙子走在大街上都十分显眼,这样的人要么就是专车接送要么就是喊了“蓬蓬车”。
蓬蓬车就是如今平城里跑着“接送亲戚朋友”的那种三轮车,因为头顶搭了个类似黄包车斗篷的顶,所以被称为“蓬蓬车”。
田思思这样的人一上来,原本还不算拥挤的公车顿时一阵骚动,还有两个学生摸样的年轻男人涨红着脸站起身抢着给她让座。
田思思心里憋着一口气,沉着脸坐了最靠近祁云他们那边的那个座位,看都没多看让座的那个人一眼,其他人有人低声议论还有小混混儿吹着口哨起哄。
那让座成功刚刚还挺高兴的男人眼见着这姑娘眼睛直直的落在同样出彩的祁云身上,前后一想就知道这三人是一起的,看起来还像是搞对象的小年轻闹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