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1 / 2)

他们忠于对彼此的情感,这原是世上最自然发生的美好事情。栾倾山不是铁石心肠,望着栾亦然和顾眉生,要说他心中全然没有一丝触动,那是假的。

其他不说,过去十几年,他就亲眼见过:没有张小曼陪伴的日子,栾倾待是如何将自己的人生过成了一场沉默无声且令家人望而为之心酸的咏叹调。

栾倾山低下头,安静地吃着饭,心中情绪很复杂。怅然叹息之间,他也只是想起了那句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晚上九点左右,顾眉生起身告辞。她微笑望着栾倾山,“叔叔再见。”

栾倾山抬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扬唇,笑容和蔼,“再见。”

送顾眉生回秋波弄的一路上,栾亦然说:“别担心,老栾就是面上冷。”

一句“老栾”,令顾眉生忍不住轻笑出声。眉生看着身边想要安抚她情绪的男人,心里只觉得有许多许多的甜。她说:“我不担心。”

她是顾眉生,在她身上或许依然有许多同龄女子的情绪:碰上心里爱的男人,她会毫无保留地交付自己所有的七情六欲;去见他的父母,她也希望他们会像栾亦然那样地喜欢她,疼爱她。

如果时光能够厚待她,为了栾亦然,顾眉生愿意成为柔软温顺的女子,眉眼间再不染半丝尘世悲歌,只写满春暖花开,穷此一生,仅为他一个人而盛开,繁沁如锦。

但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一段感情的结局是悲或喜,只取决于他们彼此。

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天,就可以离天长地久更近一点点。

夜里,栾亦然送完顾眉生回到华庭一号,刚走出楼梯,就看到栾倾山负手站在门口,抬头沉默地望着满天星辰。

“爸。”两人开门进了屋,栾倾山看着华庭一号的装修和布置,“这些,都是按照顾眉生的喜好来的吧。”

栾亦然点头,给父亲倒了一杯热茶,“是的。”

栾倾山淡然颔首,他对栾亦然说:“也罢,无论结果好或者不好,是喜亦或是悲,终于都是你自己的人生。”

栾亦然第一次在父亲面前透露自己的心事。他说:“你和妈相濡以沫那么多年,离开她并无关生死。这世上,无论谁离开了谁,总是能继续活下去的。”

“但心呢?如果没有一个宁茴数十年如一日始终相伴您左右,你还会是完整的你吗?”

栾倾山点头,他起身离开了华庭一号。

栾亦然的意思他很明白。因为明白,所以他不再忍心抗拒和反对。

顾眉生回到红酥阁,刚走进书房,就看到顾钰墨无精打采地趴在她的书桌上,不时的唉声叹息。

顾眉生有些好笑,明知故问:“怎么啦?”

顾钰墨沉着脸,抬头看了眉生一眼,“唐朦不肯见我。”

顾眉生一点都不同情他,转身往楼下走去。等她洗完澡换过衣服从盥洗室出来,又看到顾钰墨面贴着墙壁,四肢张开,鬼哭狼嚎地说:“顾眉生,你帮帮老子啊!”

“……”顾眉生拿毛巾擦着头发,说:“我昨天听大伯母给我妈打电话,说你不打算在鸿云上班了?”

“老婆都快没了,我还上屁的班啊!”

顾眉生撇撇嘴,“那你去唐家啊,软磨硬泡,求唐朦原谅你。”

顾钰墨转身,满眼幽怨:“你以为我没有试过?没用!根本没用嘛!”

顾眉生扬眉,“那还有一个办法,你去把顾子墨解决了。”

“啧。”顾钰墨大咧咧地躺在顾眉生的床上,说:“我要有这本事,今天还会来找你吗?”

顾眉生随手拿起桌上的吹风机砸在他身上,“你自己捅的娄子,自己解决。”

“别啊。”顾钰墨敏捷地躲闪到一边,“解决了顾子墨,对你自己也是好处多多的嘛。”

顾眉生还是摇头,“现在秋波弄刚平静了一段日子,我不想搞得家无宁日。只要顾子墨不与唐家扯上关系,他和顾礼墨就根本不足为惧。”

顾钰墨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他叹口气起身,“好吧,我只能继续到唐家负荆请罪去了。”

顾眉生不曾想到,没有人会想到,就是在这天晚上,顾钰墨离开秋波弄前往唐家的路上,汽车开到过江隧道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自燃。

当时已经是深夜,过江隧道半天不曾路过一辆汽车。顾钰墨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死神的无情攻击,他在封闭的车内挣扎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用头砸破了车窗玻璃,他刚刚爬出车子不到数秒,身后便传来一阵极强烈的冲击,顾钰墨整个人被身后突然爆炸的汽车震到了半空中,然后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他的头部受到重创,当场失去了意识。

这一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注定要成为一个不眠之夜。

众人收到消息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贺英慧坐在手术室门口,掩面痛哭。

张小曼走到她身旁坐下,取出包中手帕,为贺英慧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轻声安慰,“钰墨一定会没事的。”

贺英慧隐忍一阵,她甚至还对张小曼说了一声“谢谢。”但随即却又哽咽难掩担心,“小曼,钰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张小曼无声安抚。

不远处,顾鸿华正与与亲自赶来的院长说着话,仔细询问着顾钰墨的情况。顾眉生站在父亲身旁认真听着,面色也是一样的凝重。

医院外,警车鸣笛不断,车灯闪烁,异常喧嚣。

事关顾鸿华的侄子,医院也好,警方也好,都不敢将这件突然发生的自燃车祸潦草结案。

半小时后,唐胥和唐朦从外面匆匆跑进医院。

唐朦快步走到贺英慧面前,不停地急喘着气,“阿姨。”

贺英慧抬头看向她,眼中含着泪,颔首,“小朦,你来了。”

张小曼起身,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唐朦,“你陪陪钰墨妈妈。”

唐朦乖巧地点点头,走过去坐下,用手帕不时替贺英慧擦着眼泪。

谁都没有看出来,平时那个看似娇小柔软的唐朦,在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却意外透露出了一种极难得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