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似乎明白得太晚了些。
夜幕下,躬着身体的两道身影渐渐远去。
秋风起,纷纷而落时,摇曳的树干落下了枯黄叶子,像的迟暮的老人,等到察觉生命流逝的时候,才有了轮回般的醒悟。
东厢房里,翠环翠玉侍候李心慧擦了身体,换了寝衣。
睡前还要喝一碗药,陈青云亲自去热了,还没有回来。
看着房间里焕然一新的摆设和洗得亮眼的门帘,翠环打趣道:“整个北苑都知道陈公子有多能干了,一个人在院子里打水,从板凳到书桌,从门帘到帷幔,就没有他不洗的。”
“怕吵了你睡午觉,打了水还提到拱门外去洗,小丫鬟都羡慕死了,个个都在说要是以后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死也愿意了!”
“厨房里的厨娘们还在感叹,陈公子怎么就能这么好?”
“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还写得一手好字,学识深深,周身都是书卷气!”
“他们都知道陈公子以后是有大作为的人,这不?我跟翠玉来的时候,还听她们在商议,明天留一个人给陈公子看着火,让他多一点时间温书!”
李心慧闻言,懒懒地靠在床榻上笑了起来!
她到是没有想到,小叔竟然这么受欢迎。
“明日我让他回去念书了,一直守着我,耽搁他不少时间了!”
李心慧温柔道,说到青云,眼眸里的光都是亮的。
翠环和翠玉对视一眼,掩面而笑。
翠玉娇俏地眨了眨眼睛,逗趣道:“可别,夫人说了,要让陈公子像你在南山寺照顾他那样照顾你,直到你好了才行!”
“要是你不好,陈公子连秋闱都不准去!”
“那怎么能行?”
“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科举,怎么能不去?”
李心慧皱起了眉头,有点心慌。
翠玉见她当真了,立即噗嗤地笑了起来!
“哈哈,逗你的呢?”
“是萧将军跟夫人商量,你要养伤,他陪陈公子去阳城!”
“到时候他也要回京了,还让夫人到时候多照顾着你,不要让人欺负了你!”
李心慧听着翠玉的调侃,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她是想去阳城陪青云秋闱的。
她这伤再养几天,除了手使不上力气,其他的基本无碍了。
脸上的伤结痂以后,就要抹去疤的药了,这样等疤痕掉落以后,脸也没有什么大碍。
最多有红印,暂时带一个帷帽,几个月也就好全了。
李心慧在心里慢慢地计划着,渐渐开始沉思起来。
翠环翠玉收拾完了房间里的水和脏衣服,然后先行退下去洗漱了。
她们洗漱完以后,要回来守夜的,那个时候,陈公子也刚好喂完药了。
这也是避免她们在的时候,那叔嫂二人相处尴尬。
房间里点了灯,不是很亮,昏昏暗暗的。
可那垂下的发丝,乌黑靓丽,十分显眼。
陈青云忽然想起,他在小院里找回来的两根小簪,眼眸忽明忽暗。
将汤药放在圆木桌上等凉,陈青云将怀里的两根小簪放到梳妆镜前。
那里有一个首饰盒,不大,可是却很好看。
他下意识打开,想要把小簪放进去。
嫂嫂的首饰真的不多,寥寥可数,可是在盒子的夹层里,用细软布包着的一根银簪,上面是两朵并蒂莲,莲花边上还镶了九个细小的铃铛。
陈青云拿起来的时候,细软布掉了下来,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心慧下意识转头,只见他站在她的梳妆镜前,拿着一根银簪看得入迷。
“那是当初你们家给我的定礼,我觉得很珍贵,怕带出来不小心掉了,便一直收着!”
“嗯!”
陈青云感觉鼻腔有些酸涩,忽闪的眼眸里,漫过潮湿的水意。
他感觉有点冷,像是冷风灌入肺腑,凉凉的,一丝藤蔓绞着心脏,疼得他的手指微微地轻颤着。
陈家给她的定礼一直在的,可是她却陪着他吃了很多苦。
陈青云的眼眸忽闪着,忽热觉得自己抄书的那些日子,比起她在家里的清苦,都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