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景帝,观琴却不敢顺着她的话直呼,只笑着将手中的鱼食抛下去:“姑娘有所不懂,所谓情爱之事,并非人们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有些时候,明明爱得很深,却看不出来半分,何况深宫之中,权势交错。更是复杂。”

“还有这么麻烦啊?”碧铃单手托腮,“我真不懂这些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说着,又拿指头勾了眼巴巴跳上长椅的狐狸毛茸茸的下巴一下:“是不是,小红?”

被叫做小红,赤赪懒洋洋瞥了她一眼,身体却诚实地点了点头。

碧铃噗嗤笑出声,芊芊五指固定住狐狸的脸,让它与自己对视,随后开口道:“你也懂?怎么就我不懂。”

她的语气里满是调笑,自然是在拿它开玩笑,赤赪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往碧铃怀里钻去。

半日不见,它独自一狐,躺在大床上反而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只蠢鹿柔软温暖的腰肢,可比被衾舒服得多了。

凡人说的有些话的确是不无道理,真是由奢入俭难。

浑然不知自己被占了便宜,碧铃搂着狐狸,也觉得甚为暖和,弯腰心满意足地在它火红的毛发上摸了又摸。

眼前是她脖颈处散发出来蜜般香甜的气息,带着幽幽的梨花香,赤赪只觉得鼻尖痒痒地,目光对上那一截光洁白皙的脖颈,逐渐幽深起来。

薄薄的纱衣之下,是若隐若现的锁骨,明明应当完美无瑕的肌肤,却有淡淡的牙印痕迹,似是被咬伤的,如白璧微瑕。

依偎在碧铃怀中的狐狸一滞,意识到那是什么。

是被他咬出来的伤口,那时候,他只想吸干她的鲜血,根本没有想留下她的性命。

一切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那时候她是如何在自己怀中颤抖,又如何求饶,最终又绝望地闭上眼,都历历在目。

他杀过那么多小妖,吸过他们的血,自然没空也没有心思去记住他们的模样,可关于碧铃的种种,却突然浮上赤赪的心头。

注意到小狐狸的不自在,碧铃拿指头戳了戳它:“怎么了?”

她眼中的关切让他更加难以直视,霎时间,一个念头冒上赤赪的心头。

若她知道,知道自己是那个差点害死她的人,还会这样真心诚意地对待他吗?

这白鹿看起来虽然傻乎乎地,却爱憎分明,若是她知道了,定然...

喉头低低呜咽一声,避开她的目光,狐狸温顺又讨好地冲着碧铃的修长脖颈处舔去。

还以为它是在跟自己玩闹,碧铃怕痒地躲了又躲,拿手反击着挠狐狸尖尖竖起的双耳。

不能让她知道,若她知道了,便再也不会对自己这样笑,再也不会这样抱他,说不定还会恨他。

不懂小狐狸的反常,碧铃怕它在玩闹中摔下去,反而将其护得更为周全。

皇帝跟前的太监办事果然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朝安城内外皆贴上了寻找所谓名医的告示。

而霍宛珠已被安置在了景帝的寝宫之内,安静躺在千年水晶所做的床上。

对于能否寻到能救醒霍宛珠的人,碧玲满怀着期待,隔三差五就要和负责出宫采办的小太监打听。

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她天天盼着,能人异士没来,反倒是先盼来了大皇子这个债主。

彼时碧玲正趴在廊下吃瓜,九月的大瓜,又甜又香,她一个人就能吃大半个,撑得晚饭都吃不下。

且吃的时候对着廊下的荷塘,碍事的瓜籽尽数被吐到池子里。

莲叶下随意摇曳的鲤鱼便蜂拥而上,争夺着一粒粒瓜籽。

碧玲生怕这池子里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鲤鱼精,骂她不厚道,暗中观察了好几日,才发现这些都是傻傻的大头鱼,根本不懂什么,才放心大胆地吃得更欢。

这一方荷塘正在重华宫的大门边上,不怀好意前来拜访的景玺迈步而入,下意识侧过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鼓着腮帮子呼呼吐瓜籽的碧玲。

日光透过树荫撒下,在她雪白的小脸上留下细碎斑驳的阴影,小小的姑娘每嘟起嘴吐瓜籽的时候,双眸便月牙般弯起,从头到尾透露着傻气。

碧玲还不知黄雀在后,自己笑池子里的鲤鱼傻,结果也反被人在心中嘲笑了,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她穿着粉粉嫩嫩的薄纱轻衫,绸缎般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整个人脱了鞋趴着栏杆坐在长椅之上,小巧圆润的脚指头如玉般白皙莹润,叫人看了忍不住想再看。

景玺只觉得心底瞬间被什么戳中,柔软得如同廊下那一池荡漾的秋水,不自觉有些口渴,一双桃花眼也微微眯起,紧紧盯住那一抹娇俏的身影。

碧玲对比毫无察觉,还是得了下人通报,迎接出来的景弈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张小脸黑得跟碳一样。

清了清嗓子,小殿下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够让自娱自乐的碧玲听到:“原来是大皇兄,还请进屋说话。”

“啪嗒”一声,碧玲拿在手中的瓜从指间滑落,准确无误地砸到莲池里。

被惊得飞快逃窜开的鲤鱼们呆滞了片刻,又迅速围了上来,顶着果肉甜美的瓜吮吸得津津有味。

艰难地转过头去,果然是那张令她躲避不及的脸,乌发用玉冠竖起,身着明黄宫服,看起来倒是丰神俊朗,只不过一双桃花眼半眯着,不知在想什么。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直觉告诉碧玲。

僵硬地撑起背,她套上鞋就准备开溜。

谁知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一肚子坏水儿的大皇子率先开口:“九弟这里的宫女可真是散漫,半分规矩也不懂。”

说着,又弯腰伸手搭上小殿下的肩,像是套着近乎:“不如将她交到我宫中,我定然替你好好管教。”

景弈渊微微侧过身,景玺的手便从他的肩头滑落,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转身朝里走去:“大皇兄竟然来了,还是先进屋坐下说话吧。”

“也好。”景玺的声音依旧是带着笑意,转过头对碧玲道,“我口渴了,你去端茶来。”

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碧玲决定一会儿让观琴端茶过来就好了,她得躲在屋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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