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胜先行去到他们住宿的地方,将这边留给他们打理,半仙吹了灯,从后面跟上。
她进了客栈,客栈里空无一人,只有大堂还点着一盏油灯,提了就往楼上走。在房间将染血的外袍换了,然后靠桌坐下,拿着白布,开始仔细擦拭剑身上的血渍。
等到几人,告诉她都处理妥当了,才起身回军营。
同个房间的几位士兵整夜难眠,这时候听见动静,纷纷抬头看向连胜。
一士兵裹着薄被沙哑问道:“你昨夜去哪里了?”
连胜将剑塞到床底下:“没去哪里。”
几人将信将疑,直觉没有好事,便不再问。
天色未亮,外头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屯长扯着嗓音在外头怒吼:“都给我滚出来!所有都滚出来!”
新兵忙乱地开始套衣服,然后埋头冲了出去,在外头的空地上列队。
屯长此次前来气势汹汹,身后还站着好几人,皆是一脸墨色。
光色灰蒙蒙的,众兵不知发生了什么,噤若寒蝉。
屯长怒吼:“昨夜谁去了外面!外头的人是谁杀的!”
听见“杀人”二字,众人脸色都是一变。连胜旁边几位,下意识地将头偏向她,却见她神色未变,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样,又不禁安心了一些。
一士兵忐忑问道:“敢问,是谁……谁死了。”
屯长手执长鞭,指着他们咬牙道:“城门口还吊着六具胡人的尸体,何其猖狂?昨夜是谁不守军纪,擅自行动!”
“如此兴师动众,我当是死了哪位亲爷。”连胜一声冷笑,“真是好恶倒置,令人不解。”
此言一出,四方皆静。
旁边士兵扯了下连胜的袖口,将拉她跪下。连胜轻瞥他一眼,又架住他的衣领让他闪远。
屯长两步走到她面前,举鞭就抽。
可惜他的鞭术显然不佳。被连胜拽住了尾端,用力一扯,直接脱手。连胜又是一抖,那鞭子游蛇般,反打在他的脸上,当即现出一条红印,开始发肿。
屯长捂住嘴巴,脸色大变:“你——!”
连胜道:“胡人既死在边郡,那便是该死。贸然犯我国威者,杀之后快。不论怎么说,都是他们不对。胡人尚未兴师问罪,屯长您倒是先发难来了。不知食的是哪方俸禄?姓甚名谁,出生何地?”
旁边那士兵急道:“你想死不成?”
正是这时。
“百将!百将!”一小兵歪戴着帽子冲进来喊,“胡人来了!他们问罪来了!”
百将:“怎么会?!”
天色还那么早,竟然来得那么快!
众人又将视线转向门口。
几人已经骑着马冲了进来,一路竟然无人敢拦。
屯长看见他们,也不审了,迅速将连胜推了出去,说道:“是他,是他杀的人!就交由你们处置,此次绝非我大梁有意冒犯!且转告单于,切勿动怒。”
连胜环胸,好笑道:“先分清是谁冒犯谁,他们都打到梁国边境来了,顶多不过自卫出手,到你这里,怎么就成了冒犯?”
屯长:“你住嘴!”
连胜冷笑:“你既要我死,我死前还不能说个遗言?”
为首大汉厉声吼道:“通通住嘴!”
“先前是怎么说的?尔等竟然诈我!”他上前一步,“单于何止生气?你汉人说话,向来如此出尔反尔?”
屯长冷汗直下,赔笑道:“误会而已。昨夜……昨夜是新兵惹事。”
壮汉直接抬脚一踹,将他踩在地上,喝道:“再说一遍!”
那屯长痛呼,紧紧攥着手指,喉结一滚,闭上眼睛,却继续赔笑道:“是误会。”
众士兵见这一幕,捏着拳头,实在看不下去。再想想军中所谓的戒律,出头绝无好事,不敢做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唬谁呢?”那壮汉说,“你孟爷当年称霸少陵山的时候……”
他话未说完,底下一声轻语道:“胡人之中……还有姓孟的?”
另外一兵同是好奇:“少陵山在何处?”
连胜:“……”
传说中的孟爷:“……”
他恼羞成怒,抬刀指去:“你嘟囔什么?信不信老子一刀直接剁了你!”
连胜摇头。
“非要这样做牛做马,畜生不如,也不愿意站起来,举刀反抗。看看他们才几人,你们有几人?脊梁骨都直不起来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过来参军呢?”
众兵似有动摇,却依旧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