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颔首,灵儿连忙就拉着毓儿蹬蹬蹬跑回了屋子里。过一会,姐弟俩就抱着一本已经泛黄的《论语》回来了。
“娘,是这个吗?”
秀娘点点头,把书本接了过来。
李赟一见,眼中也泛起激动的光芒:“就是这个!这是当初你爷爷传给我的,说是他好容易才得来的东西,叫我好生留着传给后人。当时爹手头也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了,也就只能把它留给你。没想到,你果真将它保留了下来,还这么完好!”
“不止呢!从我们一岁起娘就开始教我和弟弟认上面的字了。到现在我们都已经认识这里头快一半的字了!”灵儿大声道。
李赟更是激动的双手发抖。“真的吗?秀娘,你果真把这本书传给我的外孙了?”
秀娘依然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将头微微点了点。
李赟顿时眼泪喷涌而出,赶紧抬起袖子拭泪。
他这般反应,倒更像是做父亲的遇到久别的女儿的模样。激动却知道克制,伤怀却并不嚎啕,这才是真正的状元气度
外头围观的人见状,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说话的内容自然是开始偏向状元父子和秀娘一家。
其实早在看到状元父子出现的时候,秀才父子心里就萎了。只是一想到那个人许诺过自己的真金白银,他又实在是舍不得。便一咬牙,老秀才大声道:“你们不能因为要巴结余小将军就连别人的女儿也给抢了!是,你们是今科状元探花,你们说的话在别人眼里自然比我们说的可信。但是红口白牙的空口说白话,拆散别人骨肉,那是要遭雷劈的!”
“就是!状元探花每三年就有一个,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得过这个名头。现在是你们,说不定三年就换我们父子了呢!”小秀才也酸溜溜的道。
“那好啊,如果你父亲真能如我父亲一般连中三元,你也能考上探花,我倒是真要对你们刮目相看。”李晟冷声道。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这两个人还在死死纠缠。父子两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目光也阴沉了下来。
状元公李赟也慢条斯理的道:“如果你真认定你们是她的亲人,那么我们就来个当场滴血认亲如何?”
“哈,你但我们是傻子吗?她一个将军夫人,你们一对状元父子,只要你们想不认我们,你们有的是法子!我才不会上你们得当!”老秀才气咻咻的哼哼。
这言外之意,就是拒绝了。
秀娘看着他们两帮人撕来扯去,脑袋都大了。
原本以为只是有人找来一对父子来上门闹事,可现在怎么这新出炉的状元探花也来凑热闹?自己似乎和他们也不太熟吧?若说是看在朱秀的面子上来帮自己出头,但这直接认亲的法子也似乎太过了点。
所以……难不成,他们真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想到这一层,秀娘心里又咯噔一下
赶紧把这个想法抛到一边,她静静开口:“好了,既然你们都拿不出证据证明是真的,那么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你们愿不愿意一试?我保证公平公正,并且是当着这里所有的人的面,绝不偏颇。”
“好!”李赟父子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秀才父子俩却是双眼滴溜溜转了半天,两个人又眉来眼去了好一会,小秀才才嘟嘟囔囔的道:“你这话说得好听,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事先串通好的?”
“照你的意思,难道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找我认亲,所以就事先和他们套好招了?”秀娘轻笑,“你们这是对自己太没信心,还是太高看我、高看这对状元父子了?你们刚才不还说三年后的状元宝座你们唾手可得吗?”
那只是随口一说好吧?天下读书人千千万,但状元这个金字塔尖尖上的位置又有几个人能攀得上去?
父子俩讪讪垂下脑袋。
“那你先说说你打算用什么法子?”老秀才好歹更精明些,当即便道。先看看他们打算干什么,如果不利于自己,自己再想法子拒绝就是了
秀娘怎会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如意算盘?她淡淡一笑,将那本泛黄的《论语》高高举起:“这本书是我李家祖传下来的,也是当初我爹临走前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这是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想必你们也不会否认,是不是?”
这铁板钉钉的事实,两对父子都不能否认,便都点头承认了。
很好。秀娘点点头:“既然是我李家祖传的东西,那么家里的儿郎肯定都是从小通读的。我现在要你们做的,就是把第十页第二段的内容默写出来。哪两个人要是写对了,我就承认他们是我的亲人!”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老秀才一听,立马又跳起来了,“这书都给你十几年了,我们哪还记得第十页的内容?还第二段!我们父子都是普通人,没有过目成诵的本事!”
“我们父子也没有。不过,这本书从我父亲手上传到我这里后,我就日日诵读,到现在里头的内容早已经刻入了我的骨血之中。即便过去十多年,我只要闭上眼就能看清楚里头的一字一句。”和他相反,李赟一字一句的道。
李晟也一本正经的接话:“离家时我年纪小,这本《论语》我没有看过几遍,但这些年爹爹也没少带我诵读。只要有条件,爹爹就会默写几页出来。所以第十页第二段的内容我早已烂熟于心,姐姐你什么时候让我写,我随时都能写出来。”
听着这对父子胸有成竹的话,秀才父子嘴角抽抽得跟中风了一般。
而后,状元父子冷冷注视着这对秀才父子,状元公李赟发话:“看来你们是没这个胆量和我们比了。”
“胡说八道!我们正统的骨血至亲,难道还会怕了你们两个假冒的不成?”老秀才被这么一激,当即大声回应,“不就是背书吗?背就背,我们父子俩也是读过书的!不过你们是状元探花,你们先来!”
“刚才我的话你们没有听清吗?我说的事默写,不是背诵。”秀娘轻声提醒他。
老秀才满脸的算计一僵。“写什么写?你老子和弟弟穷困潦倒,都好几年没抓过笔杆子了,写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看,还是直接背吧!”
“没事,只要你们能把东西写出来就行。我记得我爹爹一笔柳体写得极其飘逸,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没怎么写过字,那字里行间的风骨总不会也丢了。”秀娘淡然道,便吩咐人去准备笔墨纸砚。
见她主意已定,秀才父子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但也无可奈何。
很快桌案和笔墨纸砚都准备妥当。四张案几一字排开,就摆在将军府门口。四个人依次坐下,状元父子拿起毛笔沾满了墨便开始笔走如龙。
秀才父子却抓着笔杆抓耳挠腮,一会埋怨说毛笔不是最好的,一会嫌弃位置不好,秀娘也不理会他们,只道:“也就一段话,没多少字,您二位将就一下就是了。”
父子俩想拖延时间,并往状元父子那边凑过去偷看的希望落空,只得握着笔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想当初在书上看过的字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状元公李赟先放下笔:“我写好了!”
随后李晟也站起身:“我也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