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聂恒宗身边的太监常福捧着一封书信急至凤鸾宫,带着哭腔对上首帝后道:“陛下、娘娘,殿下他,不见了。”
永平帝扯过信封,便见上书:父皇母后亲启。
待扯出信纸细看,帝后俱是一惊,聂恒宗他,竟然离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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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恒宗曾研习过易容术,换张脸躲避帝后的暗卫自是不在话下。只常顺一路哭爹喊娘,求殿下告知他要去往何处,叫聂恒宗实在心烦。
他离开当日是常顺守夜,若是留下常顺,他怕父皇母后一怒之下把他咔嚓了,不然他如何会愿带这个聒噪的玩意儿上路。
一路快马加鞭,不过十余日便到了乐州府常定县治下的河田镇。
主仆两个到河田镇时,正是夕阳将落之时,常顺赶紧着找客栈,伺候自家殿下歇息。也只有这时候,聂恒宗才会觉着常顺有些用处。
小镇上的粗茶淡饭,便是常顺吃着都觉难以下咽,倒是聂恒宗吃得面不改色,叫常顺侧目。
五殿下生来尊贵,饮食用具无一不精,何曾到过如此境地?
聂恒宗一脸我不想说话的表情,常顺只得将要出口的话咽回去,一顿饭吃得默然无语。
常顺为了便于照顾聂恒宗,只要了一间上房,夜里他便在地上打地铺。聂恒宗依旧不愿说话,用膳之后坐在窗前看着残阳发呆。
如今的聂恒宗,刚刚十一岁。
十一岁的记忆,对于此时的聂恒宗来说,似乎有些遥远。
他看了常顺那张还显稚嫩的脸一眼,想起他死时还死死挡住追杀之人的刀剑,到最后也没能闭上眼睛。
还是活着的常顺好。
残阳如火,聂恒宗想到那满目的红,心如刀绞。
直坐到弯月新挂,他才回到床上。赶路太累,闭上眼睛后,不过片刻便睡着了。
夜里又做了梦。
女子玉面娇容,梨涡浅浅,依偎在他怀中说:“殿下待我如此好,便是死了也甘愿。”
忽而又挡在他面前,口中喊:“殿下快走。”
长剑从她后背而入,剑尖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她嘴角的笑却温暖满足。
那长剑瞬间拔出,她身子猛地朝前扑来,却急行几步撑着没有倒下,口中还喃喃道:“殿下,快走。”
聂恒宗从梦中惊醒,客栈内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地上常顺的呼吸均匀平稳。
两个半大少年,日夜兼程骑马赶路,如何能不累?常顺头半夜里还能挺住,后半夜里便睡实了。
聂恒宗轻声下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残月如钩。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聂恒宗想的最多的便是:原来人真的能回到过去,算那老道有本事。
既然常顺跟母后还在,那他的月儿定然也还在。
他不想等,他一刻也不想等了,他要看见她。
月儿,我来了。
前生未能予你的,今生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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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村子里十分安静,便连院中养着的家禽和牲畜都安安静静的没个声音。
唐明月背着自己的小背篓,戴着勉强可以遮阳的草帽,一个人出了院子。
玉河村临着一片山,村民们经常会上山拾干柴、采蘑菇或是挖野菜。唐家劳力太少,只有六岁的唐明月特别懂事,只要不下雨,每日午后都要去拾些干柴回来用。
别看她年纪小,体力却很好。从家里出来,不歇气儿的走到山边,刚想顺着山道往上走,便见草丛里躺着个半大少年。
“大哥哥、大哥哥……”唐明月蹲在少年身边,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回音,她有些害怕的将手指凑到少年的鼻孔处,发觉还有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唐明月四处看看,连只小猫小狗都没有,更别说人了。这少年她不认识,该不是村子里的人,又见他衣服上划出了许多口子,额头上也有擦伤的痕迹,便猜测人可能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抵是磕到头了。
唐明月想救人,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躺着的少年慢慢睁开眼睛,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脸,心里想着:月儿小时候可真是可爱。
少年便是聂恒宗,他仗着前生的记忆,一早便从镇上赶到这处山旁,就是在等上山拾干柴的唐明月过来。
为了能住进唐家,聂恒宗给自己弄了些小伤,又把衣服划破,更重要的是,他准备装失忆,在唐家赖一阵子。
聂恒宗见唐明月一直四处看,没有注意到他睁开了眼睛,便咳嗽两声。小姑娘果真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低头去看,随后便一脸惊喜的道:“大哥哥,你醒啦?”
“这是哪儿啊?”聂恒宗收回自己贪婪的目光,眼神迷茫的看着唐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