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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阴柔幽沉的眸子沾染着微醺,紧紧黏在楼下姑娘的身上,“暂时不必再找下去了,这个看着,眉眼有那么点儿像。”

听闻此言,炎华如蒙大赦,也跟着笑起,只是表情就比主子要夸张廉价上许多。

终于不必再找了!这些日子为了帮世子寻找幼时的小恩人,他们近乎翻遍了整个大周的郡县。奈何那时的世子堪堪十来岁,一面之缘所记得的线索也不多,找起来便格外费劲。

激动之余,炎华也不忘感恩一句“若这位苏鸾姑娘,就是当初救世子于地动之灾的恩人,那属下日后便要视她为再生父母了!”

听了这话,先前面色尚和悦的陆锦珩,脸上立时又罩了一层寒霜。

提起九年前在冀州别苑所经历的那场地动,可谓是天灾加人祸。那段时日冀州接连轻微地动,却偏偏有人故意将他往冀州引,小孩子无什么城府,旁人说几句冀州新建别苑的好,他便心生向往要去看看。果然小住没两日,便赶上了一次真正的地动!

一时间房屋倒塌,四处断壁残垣,而他就被压在了那些砖石之下!他喊破喉咙,也没有一个下人来救他,直至声嘶力竭,终于等来一双满是血口子的小手,给隐于黑暗的他挖出了一道曙光。

他问那小丫头叫什么,说要赏赐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可那小丫头哭着就跑开了。

待他回京将养好身子,再寻那小丫头已是寻不到了。别苑的旧人皆因护主不利,被他的父王雍郡王罚了,又驱逐出京,四散于大周各个角落。

及冠前,陆锦珩羽翼未丰,许多事做起来心有余力不足。自两月前,他便彻底放开手脚,四下派人去打探找寻当年的小恩人。不过他也只记得那个丫头小他五六岁,算起来眼下该是十四五的光景。

经过对别苑旧人的走访排查后,陆锦珩得知出事当日,带女娃在别苑居住,且年龄与他记忆中相近的,共有三家。分别是来尽地主之谊的县令高家,别苑管家吴家、还有西席先生苏家。

是以,陆锦珩便趁及冠之机,直接向圣上请了个愿,将三家疑似恩人的王府旧人安排个闲职,调回京来。

陆锦珩微微仰起头,饮下一杯烫好的酒。那清隽的侧颜冷傲孤清,白的惊人,与鬓边那缨穗上串的白翠珠子近乎不分浅淡。直到那暖酒入了胃,他面上的那层寒霜才似消融了去,露出两分烟火气儿。

他很明白,从紫禁城到雍郡王府,有许多人痛恨他的存在,许多人不想他活。然而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敢明目张胆的动他分毫,就连他那个做郡王的父亲,也只敢在他十来岁时借着天灾坑他一回。那次没能坑死他,便也只得掩了贼心,继续做个慈父。

他们恨他,偏又畏他。过去他们伤不了他,如今他羽翼渐丰,更是无人可撼动得了他。

思及此,陆锦珩蓦地笑笑。凡天下男子,哪个被戴了绿帽不是杀之方能后快?可有这么一种人呐,是被天下之主戴了绿帽……除了憋着,还能如何呢?

偏偏这顶绿帽,还是为求自保,上赶着求来的。

可笑。

“啪”的一声镇下酒盅,陆锦珩起身。十几个贴身的长随立马分工明确的行动起来,有给世子披斗篷的,有拉开架势开路的,有下去结账的,有去唤马夫的。

作者有话要说  ※ 我的待开文《外室》求个预收~

姜娆一朝醒来,穿进了一本《外室》书中。

苏嬷嬷告诉她外室没名没份,不得抛头露面,需夹起尾巴做人。不然哪日王爷一个不高兴,就将她从这小院轰出去!

姜娆觉得此言有理,故而自这日起,她打着镶王外室的旗号在外作奸犯科,招摇过市……

因为她知道,书中镶王最终会与镇国将军里应外合,起兵作乱,沦为逆臣!届时镶王是跑了,可留在京中与他有半丝牵连的阿猫阿狗都得脑袋搬家!

本以为作死一番终可等来一句滚蛋,孰料姜娆却等来了一封聘书……

第4章

这厢苏家人也是要走了,秦氏与苏鸾各自被丫鬟婆子搀扶着,往马车驻停的地方去。

待与母亲上了车,苏鸾坐在舆厢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马车动。她伸手去掀幽帘,见是前方有一辆斜停的马车别了自家马头,如今转向转不出去,退又无路可退。

“为什么不去催一催?”苏鸾朝着车外下人们纳闷的询道。

盛婆子凑过来,小声提醒道“小姐,那可是孝安伯府的马车。”

“鸾儿,既是孝安伯府的人,咱们还是别生麻烦了,多等一会儿便是。”秦氏边说着,边伸手拉了拉苏鸾的衣裳。

苏鸾只得先坐回来,因为她知道,苏家和这孝安伯府多少还是沾些关系的,且这层关系足令苏家的颜面无光。

早在秦氏嫁入苏家之前,苏道北的通房丫鬟已为他生了一个女娃,也就是苏鸾同父异母的姐姐——苏安。苏安十八那年,意外结识了去青州游玩的孝安伯府庶长子,最终孝安伯府虽许了苏安进门,却因着门楣悬殊,只给了苏安一个妾室的名份。

当年闹得难堪,苏安进孝安伯府为妾的这两年,未再同娘家走动,只偶尔寄回书信。而苏家更是拉不下脸来上伯府求见女儿,甚至连信都不愿回。故而此刻与孝安伯府的马车狭路相逢,秦氏不愿去攀亲,也不愿去招惹。

又等了一刻后,马车还是未有动的意思,苏鸾委实有些耗不下去了,掀开幽帘跳下车去,兀自走到孝安伯府的马车前,大声问道“若你们不急着走,可否向前挪几步借个路让我们调头?”

苏鸾这话说的客客气气,可还是将后面的秦氏与苏家下人吓得不轻!她们不理解素来软性子的苏鸾,怎会突然变得这般爱出头?只怪她们手慢没拦住,如今也不好上去将人拽回,且先看看孝安伯府如何回应。

僵持了良久,车内才传出伯府丫鬟思绿的声音“我们小姐头有些昏沉,这会儿不想动,需在此休息休息。”

这丫鬟的语调轻慢至极,带着大户人家狗腿子惯有的那副德性,苏鸾一听便知头晕不过是个托辞。想来,对方也是注意到了马车上的苏家标识,猜测到了她们的身份,故意刁难来的。不然即便是高门目无下尘,也不至这般无聊。

由此也可见,苏安在孝安伯府并不得脸面。

苏鸾虽没见过原主的这个姐姐,更谈不上有何情谊,但她总归是与自己这具身子流着相同的血,想到她在唐家过得如此憋屈,苏鸾身为半个娘家人,也不想一味隐忍退让。

便笑道“既是不适,那小姐还是快些回家看大夫吧,免得耽误了就诊良机,小疾拖成大病。”

“你说什么?!”唐婉蓦地扯开帘子从车内钻出来,怒容可掬的瞪着车下之人。虽生气,但她这麻利的动作也恰恰暴露了身体无恙。

苏鸾没有半分示弱,不卑不亢的看着她“小姐既然不头晕了,那还是赶紧回家吧。”说罢,苏鸾便转身往自家马车走去。

今日刚刚经历了薛家那场,她没心思再与孝安伯府的人多扯嘴皮子。

可唐婉却是羞恼至极,顾着身为伯府千金的淑德懿范,她不便与一市井之人吵嘴,故而涌到嘴边儿的难听话没说,又咽了下去。

主子碍着许多,下人便无这些顾虑,先前那丫鬟思绿也跟着小姐钻了出来,指着苏鸾的背影骂道“这是官家的道,我们爱停哪儿便停哪儿,你有本事插上翅膀飞过去啊!”

苏鸾驻下步子,蹙眉回头看她们,心下委实气愤。托辞都被拆穿了,还能这么恬不知耻。

便也是这时,苏鸾看到对面驶来一辆紫绸装裹的黑檀马车,珠帘紫幄,速度极快,一晃便近了孝安伯府的马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