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美人镜 赵十一月 3640 字 5天前

梁珍和叶习珠都是兴趣满满的模样,也不耽搁,一路拉着沈采苹的手去了湖边的小楼。

那楼并不是不高,本是书楼,只是离书房有些远了,倒是少有人去。

沈采苹取了‘千里眼’先递给了兴致最好的梁珍,自己则是随手从边上的书架上捡了一本书卷来,慢条斯理的翻看起来。

梁珍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呆呆的,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把‘千里眼’递给叶习珠,转头对着看书的沈采苹道:“说你是呆子,你怎么就真成书呆子了?快来瞧瞧,要不然你日后必是要后悔的。”

沈采苹听了这话只觉好笑,正好看完一页书,便放下书卷,上来接了叶习珠的班也往亭中看了几眼。她看的时候,正好瞧见李从渊背对着她,在和父亲沈承宇说话。两人正从亭中走出来,一前一后的走在竹桥上,一人是蓝色襕衫,一人是莲青色直裰,倒是好辨认的很。

只是李从渊此时正好在和沈承宇说话,沈承宇微微侧着身。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沈承宇仿佛低着头往湖面上看,然后,也不知怎地就跌了下去。

虽然沈承宇乃是松江人,水性好得很,但是他一掉进湖里,那些候着的仆人便站不住的跳进水里去救人,场面一时之间慌乱起来。

沈采苹见着父亲落了水,本也是惊慌得很,正要放下手中的‘千里眼’,却见一直背着自己的李从渊忽然转过身来。他大约是忍笑忍的辛苦,背过了人,便露出了一点真切的笑意,眉目舒展。

那满湖春/色,无限美好,竟也及不上他微微一笑。

沈采苹只觉得面上一热,手心滚烫的很,手上一滑动,‘千里眼’就掉到了地上。

梁珍和叶习珠连忙上前问她:“怎么了?”

沈采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爹爹掉到水里了。”到了这时候,她自是不好再留在楼里,只是道,“我要去瞧瞧我爹,你们两个......”

虽然知道沈承宇水性好,不会有事,但作女儿的既然见着了,总是要去瞧瞧才放心。

梁珍和叶习珠也知道沈采苹这一去大约要很久,想着时候也不早了,干脆摆摆手道:“算啦,咱们下次在聚吧,我们先回去了。”

沈采苹自是十分歉疚,亲自送了她们下楼,这才匆匆赶着去瞧自己落水的爹。

沈承宇当然没大事的,从水上起来后就去了湖边的厢房换衣裳。只是沈采苹赶去的时候,李从渊已经忍着笑告辞离开了。

严氏亦是从后院里头匆匆赶来,亲自服侍着沈承宇换了干衣裳,一边拿着帕子替他拧湿发,一边嗔道:“老爷怎么这样不小心?好险是在家里,一众的人都在。这要是在外边,真是出了事,我和四娘可怎么办?”

坐在边上的沈采苹被点了名,这才回神过来接口道:“爹爹往日里常叫我小心,自己也要小心才是。”

沈承宇对着这个自小长在自己膝下的幼女确有几分真心疼爱,见着她这般忧心模样,不由安慰道:“就是脚滑,一时没注意......”他这时候也是一肚子的火,一想起李从渊和他说起那门亲事时候的那些话和模样,很是咬了咬牙才把那火气咽了下来,冷声道,“每回我见着李七,就没好事!”

沈采苹听到“李七”二字,很想再问几句情况,犹豫了一下还是安静的坐在了一边。

倒是严氏,放下半湿了的帕子,递了杯茶温热的茶水给沈承宇,细心问他:“你和李七爷也有多年没联系了,怎地这回又说起话来了?”

沈承宇抿了口茶,只觉得茶水苦的都要咽不下了,半响无语。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李从渊。这人和他一样出身世家,偏偏容貌才干样样都胜过了他。当年金殿之上,他就那样轻描淡写的夺走了沈承宇想了很久的状元头衔。本来,沈承宇也心服了——这世上总有些人天赋卓绝,乃是天生的天才,不服不行。可是,回头再看,他恨得牙痒的天才却全然不把这天赋当一回事,做了几年官,就辞官去学医混日子了。

对沈承宇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有人把你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东西扔在地上踩,怎能不恨?再后来,李从渊写信暗讽他辜负结发之妻,他被人戳着了心虚处更是大怒,两边就彻底绝交了。

这一回,沈承宇接到了李从渊上门拜见的帖子,心里很是扬了口气,得意得很:李从渊糟蹋那大好天赋,混了这么多年的日子,现今也不过如此。倒是他,官拜吏部侍郎,再进一步,说不得就登阁拜相了。这么多年下来,转头一看,好似当年的境况掉个了头。沈承宇自我感觉良好,心里暗暗揣测李从渊是来求和的。所以,他故意摆足了架子,才见了李从渊。

哪里知道,对方却是告知他两个小辈的亲事的。竟然只是告知!还不是求他许女!最后,他还当着对方的面,掉进了水里。面子里子全没了!

沈承宇到底做了这么多年官,虽是因为李从渊的事一时没能沉住气,这会儿喝了口茶,总算是静下心来了,吩咐严氏道:“你准备准备,三弟他们明日就到了。李七和他们是一路来的,只是有事早到了一日,先来和我们说一声。”

严氏心里正琢磨着沈三爷和李从渊的关系,口上赶忙应了一句:“老爷尽管放心吧,我这些年也没机会见着三弟,他难得来一回,自是要好好招待。院子那边也早就收拾好了,只等人来呢。”她这样说这话,手上却还是轻轻柔柔的替沈承宇擦发,温柔又体贴。

沈承宇缓缓的搁下手中的青玉茶盏,接着道:“二娘的亲事已经订下了,我原先交代的那些事,你也别再想了。”

严氏本还在替沈承宇擦发,听了这话不由一怔,一时不察竟是把沈承宇的头发扯了几根下来。

沈承宇本就心情不悦,此时头皮发痛,更是没了好气:“行了,我还有事要回书房,其他的晚上再说。”说着便要起身。

严氏心一沉,追问了一句:“二娘定亲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在瞒你?”沈承宇眼中带了点薄怒,看的人心中一跳。

严氏自是知道他的脾气,见着他这模样哪里会不明白,温声接口道:“老爷莫怪,我就是这么一问。怎么说,二娘也是老爷你的亲闺女,在我心里和四娘是一样的,自然也是念着的。”

沈承宇面上缓了缓,说道:“是老夫人在松江给订下的亲事。”他顿了顿,似是压着怒火,“订的就是李七那儿子!”

☆、114

沈承宇心中存着气,把沈采薇和李家的亲事说了之后便甩袖子往书房去。

严氏满面的笑也都被堵了回去,待得沈承宇出了门,她便丢了手上半湿的帕子,恨声道:“他这是摆脸给谁看?那头的人都还未进门,他就这样的态度,若真是来了,还不知怎么偏心。”她这样一想,更是堵心,坐了下来,自倒了杯茶喝了压气。

沈采苹哪里不知道严氏的脾气,连忙上来挽了她的手,劝道:“娘,爹这也是因为刚出了事,心情不好。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这些年咱们一起过来,这么多年的感情,爹爹必是都记在心里呢。”

严氏听了这话只是蹙眉,好一会儿才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头顶,抚着那鸦羽似的长发,叹了口气:“傻丫头,你不懂......”这么些年了,她也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是把她当做心肝似的疼。可她也知道:沈承宇口上虽然不提,心里必是惦记着松江那边的一对儿女。若不然,给公主选伴读这样的好事,怎么不想着自己的女儿反而要便宜了那个远在松江的四娘?到了头来,她忙忙碌碌了一场,他一句话又给否了,便是泥人也要气得跳起来。

沈采苹不明就里,只是笑着撒娇:“娘就是爱担心......姐姐来了才好呢,家里也热闹了,还有人能陪我一起看书写字,陪娘你挑首饰衣裳。”她仰起头来,神态天真,话声就好像玉珠滚落,柔软清脆,“听说姐姐还是今年松江女学的魁首,我要是能和她一样能干就好了......”

严氏心里一酸,话噎在嘴里,一时说不出来。

她虽也是信陵侯的嫡女,但她生母早逝,侯府后院多事,她背地里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有了现今这样风光舒服的日子。为着这个,她一意的娇宠女儿,只想把她曾经缺少的、想要的都补给女儿,却没想到反是把女儿宠成现今这样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样。

多个姐姐有什么好?有个原配长女杵在前面,不就是时时提醒别人自己是继室,自己的女儿是继室之女?平白低了人一头,哪里来的好?

严氏心里苦得和黄连似的,口上却道:“四娘,你今日的功课做了没有?可不许偷懒。”

沈采苹有些心虚的眨眨眼,拉着严氏的胳膊撒了一会儿娇,然后才转身去写功课了。

哄走了女儿,严氏自个儿独坐了一会儿,依旧安不下心来,想了想后又把素来得用的董嬷嬷叫了过来:“明日松江那边就要来人了,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董嬷嬷乃是伺候严氏的老人了,哪里会听不出话音:“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三爷他们一家子自然是住一个院子。四姑娘自是不好跟着住,便先把望舒阁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