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对他来说, 跟随夫子上课也不过是同他探讨以往所做文章上的纰漏。
刘仲修点了点头, 漫不经心道:“你大姐出事, 你可有耳闻?”
“如今府中早已飞短流长,儿子又焉能不知。”
“你如何看待此事?”
翊哥淡笑道:“诚如爹适才所言,您已为大姐讨回公道,儿子又何必锱铢必究。”
“我儿所言不错, 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安国公府能退到这一步,已实属不易,我们不可因抓住其把柄而步步紧逼。”
“儿子明白爹所思所虑, 您且放心,儿子从来不是莽撞之人。”
砚台皱着脸, 嘴里如吃了苦瓜苦到心里,心中默默道:老爷……少爷的确不是莽撞之人, 所行之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想必再过不久, 大姑爷惨矣!
刘仲修心下满意,眸光却时不时窥视儿子脸上的神色,见其脸色和风细雨, 暗暗思忖:如今的翊哥连他这个做爹的也瞧不出他心底的想法,可见此子心思多深,不过如此甚好,假以时日翊哥定能一飞冲天, 那时的镇国将军府,文有翊哥,武有睿哥,只会比现下更加的荣耀昌盛。
刘仲修咳了咳,淡淡道:“可有见过你大伯母的远方侄儿韩琛?”
翊哥挑了挑眉,淡淡道:“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虽他比你痴长几岁,但腹中学问及所做文章为父皆暗暗品过,委实不错。”
“听祖父说,您已收他为学生?”
刘仲修颔了颔首:“此子无论心性还是学问都可圈可点,为父瞧了几日,观其人品才华俱佳,便起了收学生的心思。”
翊哥轻笑道:“听爹这般说,日后儿子闲暇时定多多向他讨教。”
“如此甚好。”刘仲修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满招损,谦得益,翊哥能明白这个道理,日后只会越来越好。
这时,三姐嘴角含笑的进来,对众人福了福身,轻声道:“女儿给爹娘请安。”
二太太起身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边,不住的摸着她的手,柔声道:“今日同夫子上课,可还好?”
三姐觑了觑爹爹的脸色,轻柔道:“自是好的。”
刘仲修含笑道:“最近玫儿长进不少。”
三姐得了夸奖,眉眼越发欢快:“多谢爹爹夸奖。”
“为父虽夸你,却还需戒骄戒躁,不可有了些许进步便忘乎所以。”
三姐福了福身,嘴角微微上翘:“女儿谨遵爹爹的教诲。”话音一落,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翊哥,怪异道:“大哥,往日这般时辰,你定闭门读书,今日怎有空闲来娘这?”
翊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读圣贤书也得食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也享天伦之乐。”
闻言,三姐吐了吐舌头,讨好道:“大哥,我说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大哥报复心极强,适才话一出口她就止不住的后悔,生怕遭到大哥的报复,尤其是她早已领教过大哥的手段,不动一只手指便能杀人于无形。
“如爹所说,最近你长进不少,戒骄戒躁的同时也要慎言,须知女子谨言慎行。”
三姐忙不迭点头:“大哥,日后我再不会犯了。”
唉!适才王妈妈唤她过来,只是一脸的笑意,问她什么也不说,若早知爹爹与大哥在此,她说什么也不会过来,这哪是一家人的团圆饭,与她而言,分明是一顿鸿门宴。
二太太嗔怒的看着儿子:“难得咱们一家人吃饭,你不要总数落你妹妹。”
翊哥淡淡道:“若妹妹谨言慎行,儿子自是夸赞她。”
“夫人莫急,他们这般却也是兄妹感情好,不过自打回京,玫儿确实长进不少,”刘仲修淡笑道:“有何想要的,爹给你弄来。”
三姐眨了眨眼睛,神色无奈的低叹:“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这些女儿都有,且还真没有何想要之物,不过……”在抬眼时,眼里带着些许期盼:“若爹爹闲来无事时带女儿出去游玩一番,女儿自是感激不尽。”
刘仲修脸上的笑容一敛,淡淡道:“你看谁家内宅女子随意出门,皆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相夫教子,她们如此,更何况云英未嫁的你。”
三姐垂下头,低声道:“女儿本是随意说说。”自打回到京中,所言所行俱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怎敢随意放纵,倘若他们尚在苏州,府中由娘亲主持中馈,便是她随意嬉笑怒骂,旁人也不敢多置喙一句。
二太太瞪了女儿一眼,宽慰道:“老爷放心,妾身定好好教导玫儿,似今日这般妄言,再有下次,妾身绝不轻饶。”
刘仲修点了点头,淡淡道:“玫儿不小了,这两年便要慢慢寻人家,行为举止不可让人有一丝诟话。”
“妾身省的。”二太太轻轻点头。
这话说的三姐脸色绯红,只听他爹又道:“翊哥,今年的秋试你可会参加?”
翊哥淡淡道:“有人对我下了战书,儿子又怎能临阵脱逃。”
此事刘仲修早已知晓,含笑道:“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儿有这般骨气,才是我刘家铮铮好儿郎。”顿了顿,又道:“学业上可曾遇到一知半解之题目,若有大可来问为父。”
“多谢爹关心,并未。”
刘仲修老怀甚慰:“为父对我儿甚是有信心,今年必能高中榜首。”
此言一出,翊哥也只是淡笑,再看旁边的二太太及三姐,脸上俱是喜不自禁的笑意。
这时,丫鬟们端着木案陆续进来,二太太轻笑道:“这都是我让厨房准备你们爱吃的膳食。”桌上四个热菜四个凉菜两碗甜汤,皆是父子三人爱吃的膳食,再看二太太一脸的喜意,根本不在意这些,眼里唯有他们父子三人。
刘湘婉在黄姨娘处用的午膳,自是不同二太太他们那般食不言寝不语,如今在她面前,宴哥手嘴并用,吃成了小花猫,奶娘想为他用膳,他却摇成了拨浪鼓,非要自己拿着木勺舀饭,如今倒好,只见桌上,他嘴边,衣领处全是饭粒。
刘湘婉被宴哥吃饭的凶猛样惊的咽了咽喉咙,瑟瑟道:“姨娘,弟弟这饭吃的跟战场似的,也太……”凌乱不堪。
奶娘抱着宴哥半坐在凳子上,黄姨娘拿起丝帕替他擦拭嘴角的腌渍,淡笑道:“自打他吃上饭菜,嘴里有的味道,便再不肯吃一口奶水。”
刘湘婉很少与姨娘一同用膳,其一是怕惹来太太的记恨,其二则是她习惯一人用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成想今日在姨娘这用了午膳,宴哥吃饭的模样生生惊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