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与笑看他,“我以为陛下故意说出来看热闹的呢。”
朱翊钧面上一热,“这是朕的疏忽,过嘴不过心的就说出来,没想到一下就传的满城风雨。”
“这才哪到哪,陛下且等着。”王容与说,“等到朝臣都上言请立太子,陛下就有的烦了。”
“你们都想的这么远吗?”朱翊钧奇道,“刚才王美人也在跟朕说,后宫在议论太子的事。”
“女人凑在一起聊的不就是男人孩子,不然陛下以为,我们只是聊天谈谈首饰比比花样就能打发那么长的时间。”王容与说。
朱翊钧坐下,招手让王容与在她手边坐下,“王美人说你因为传言担心。”
“什么传言?”王容与问。
“说我会为了三皇子名正言顺当太子,而让郑妃上位。”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看他,“陛下还笑的出来?”
“你不会真的担心吧?”朱翊钧笑意吟吟的看她。
“我是不担心,但是陛下不该反省吗?”王容与说,“后宫都担心陛下对贵妃圣宠,影响到我的后位,陛下的偏爱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
朱翊钧皱眉,“朕也没觉得啊?”只是他不知道,他对皇后的体贴都在暗处,不往外说别人不知道,对郑贵妃的优容在明处,在加上郑贵妃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自然人人都传郑贵妃胜宠威胁皇后。
郑妃这样想的心思也很简单,她进宫就得圣宠,如今宫里也只有她怀孕的次数是最多,而且她对外说的陛下十分喜爱皇三子,这很容易让人信服,对比大皇子,陛下对皇三子说是天上地下也不为过。
郑妃可不是得宠还要谦虚忍让的性子,里子面子都要,更加不介意这三分宠被人说成十分宠,说成宠妃妖妃,她求之不得,这样就没有人敢触她的眉头。后宫不是花花轿子你抬我抬,就是落水狗你踩我踩。她是妃子,不是皇后,还拿那些繁文缛节来压制自己,就太蠢了。
扯架子做虎皮,郑妃自进宫来就做的得心应手。
“陛下喜爱三皇子?”王容与问。
“那么一个奶娃娃,朕也没见上几次面。”朱翊钧说,“不过比大皇子还是喜欢不少,毕竟郑妃还是比恭妃讨喜。”
“陛下日后对三皇子好三分,也要对大皇子好上一分。”王容与说,“与陛下只是一句吩咐的话,能省许多麻烦。”
朱翊钧捏着王容与的手,“你想让王美人生个孩子吗?”
“毕竟你们是亲姐妹。”
“王美人生不生孩子是陛下的事,我可没有本事让她怀孕。”王容与说,“我是皇后,她是陛下的妃子,她的孩子,和贵妃,恭妃的孩子,与我而言,都没有区别。”
“朕就知道。”朱翊钧说,“梓童的心胸,后宫无人能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朱翊钧之后就不曾召幸王美人。
有些恼恨郑妃嘴快,朱翊钧事后也两三月没有去咸福宫,但是兜兜转转召幸的那些人都不如郑妃讨他喜欢。后妃环肥燕瘦,或活泼或文静,面对陛下都是束手束脚,恭着敬着,不如郑妃在他面前胆大自然。
当然郭妃也是这样的性格,在郑妃之前可是郭妃最得喜欢,只是最近两年在他面前也有些放不开了,朱翊钧宽慰过她,等你生下孩子,朕也册你为贵妃。郭妃只苦笑,只道许是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何况郑妃闭月羞花之貌,善解人意,如今还有个小皇子呢,朱翊钧根本丢不开手,还是召来郑妃伺候。
郑妃当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隔这么久不召幸她,只委屈的看着陛下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朱翊钧问她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就眼眶泛红,蓄起了水雾,却欲哭不哭,“外面传的风生水起时,妾就知道陛下要误会妾,但是妾又抱有期望,在陛下心里,妾并不是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人。”
“哦,你的意思现在宫里宫外的传言和你没关系?”朱翊钧问。
郑妃心头一跳,但她很快就镇定,陛下若是知道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见自己,只能委屈的说,“妾,妾也不能说全然无辜。”
“陛下知道我的,有口无心,自己宫里说话的时候,难免就带出来些。”郑妃委屈的说,“又不全然是妾的宫人,自然看顾不到。”
朱翊钧想,咸福宫住的谁?玉贵人,刘贵人,还有谁?朱翊钧一下想不起来,他既然召郑妃来就是想原谅她,于是顺水推舟说,“若不是你说漏了嘴,她们又如何去传说?你这样不可靠,朕以后可什么都不会跟你说。”
“妾错了。”郑妃撒娇说,“陛下原谅妾。”
“只此一次,下次就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过了。”朱翊钧说,郑妃会撒娇卖乖,又惯会顺杆爬,小嘴涂了蜜似的不一会就哄的他开开心心的。
过后,郑贵妃依旧盛宠。
于是皇三子的周岁宴办的很隆重。
周岁宴后,朝臣就联名上奏,请陛下立皇长子为太子,开阁读书,朱翊钧拎着那份奏折为阁臣,“这是什么意思?”
“立储乃国之根本,皇朝绵延,皇长子渐长,是时候要读书学习,为君之道。”申时行拱手道。
“虚岁才六岁的娃娃,说为君之道也太早了些。”朱翊钧说,“先皇可是十余岁上都没有接受为君之道的学习。”
“太祖皇帝有言,立储立嫡,无嫡立长,如今中宫无子,当以恭妃所生皇长子为先,于情于理,陛下当立皇长子。”阁臣王锡爵拱手道。
“放肆。”朱翊钧拍桌,“中宫无子,只是暂时的,皇后还年轻,你就是这般诅咒朕和皇后,无嫡子之命吗?”
四五阁臣纷纷跪下,“微臣不敢。”
朱翊钧把折子扔在地上,“那这东西也是不敢吗?”
“陛下,朝臣自然也希望有中宫嫡子,名正言顺,得承大统。”申时行如实说,“只怕中宫嫡子没有等到,陛下改立他人,史书说朝无忠臣,颜面尽失啊。”
“朕能改立谁?”朱翊钧道。
“陛下,恭妃生皇长子在先,到如今也不过是妃,而郑妃娘娘生皇三子,就被立为贵妃,论礼法,该是恭妃娘娘先升为贵妃才是。”
“皇长子长到几岁上才得陛下赐名,周岁宴莫说三皇子,就是昭宜公主都比不过,陛下喜好如此天差地别,如何不让臣等胆战心惊。”王家屏道,“臣等皆盼着中宫产子,但是眼下中宫嫡子还虚无缥缈。”
“怎么?还要朕给你们写个保证不成?”朱翊钧怒道。
阁臣又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