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一句算了,要管数十年的光阴,日后不能计较对方不够重视不够深情不够真诚。
“爹,你这一生只爱过我娘一人吗?”
张枝枝问,心里一片迷茫,看不清前路。
“我这一生,只娶了你娘一人。”
“那你觉得有什么地方愧对我娘么?”张枝枝换了个问法,这一次,老爷子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许久才道:“她刚嫁给我那几年,吃了不少苦。”
“娘病重的时候,爹和哥哥押镖走了,只有我陪在娘身边,娘那时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希望我日后能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余生。”
那时张枝枝的娘亲已经枯瘦了许多,说这话时,眼底总是浮着遗憾。
她年纪尚小,不懂话里意思,如今明白过来,有些难过。
她幼时觉得自家爹爹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他将兄长和她教养得很好,却没有让自己娘亲幸福。
张枝枝其实很怕,怕所嫁之人,既不是自己所爱,也不爱她,只是各自委曲求全的在一起罢了。
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没遇到过,当然知道张枝枝话里的意思,也是感慨:“枝枝,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就算有,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爹只是在尽自己的能力让你幸福。”
苏珩各方面都是好的,按媒婆的话来说,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张枝枝嫁给他,至少衣食无忧,也不用伺候公婆。
这一趟老爷子把苏珩叫上一起,也是为了让两人培养感情。
“爹觉得我嫁给苏大哥会幸福吗?”
张枝枝问,声音压得很低,老爷子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没逼得太死:“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会支持你。”
言下之意,在他看来,现在苏珩是张枝枝的最佳选择。
张枝枝抿唇没了声音,娘亲走后,爹和兄长还有镖局的师兄弟都宠着她,在婚事上也由着她胡闹过了,一路走到现在,她的确是该学着听话了。
“爹,我明白了。”
良久,张枝枝才低声说,语气很严肃,像是暗暗下了很大的决心,老爷子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爹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就算婚后生活不幸福,只要他一天还在,都会替她主持公道,不会任人欺负她的。
听出这言下之意,张枝枝眼眶发热,扑进老爷子怀里:“谢谢爹!”
因为这一番谈话,后面的路程张枝枝对苏珩热情了许多,会关心一下人家热不热,渴不渴,累不累。
苏珩自然是能感受到张枝枝的示好的,待她越发温柔。
这般相处下来,张枝枝也没那么抵触的。
她像个假小子一样,和镖局的师兄弟都处成了哥们儿,好不容易被人当成女孩子对待,自然是开心的,只是冷不丁的,她还是会突然想到某个说好会上门提亲的人。
那人趁机亲了她,还哄骗她,实在是太可恶了!
连赶了三日路,马车到了谌州。
从谌州城再往西走两日,就可以到漳县了,苏珩在城里找了客栈,让车队在这里修整一下。
谌州盛产蚕丝,自张家作为皇商与邻国通商以后,谌州的桑叶种植和养蚕生产便日益兴盛,来往的商队也增多,许多客栈已经客满,还是苏珩有先见之明,让人提前到城中打探,才定到房间。
不过房间数量不够,旁人都是三三两两挤一间房,张枝枝是唯一的女眷,便一人住了一间,苏珩和老爷子合住在她隔壁。
舟车劳顿一番,夜里众人洗了澡早早睡下,张枝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半夜的时候,突然听见房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
她顿时惊醒,从床上跳起来,抓紧随身携带的长鞭,侧耳细听。
“喵!”
窗外传来野猫的声音,张枝枝松了口气,但没有完全放下戒备,轻手轻脚的挪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正好有一人倒挂在房檐上,与她打了个照面。
“……”!!
张枝枝瞪大眼睛,下意识的要大喊,那人的动作却更快,抬手一挥,撒了一把白色粉末,张枝枝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口,忙抬手掩唇后退,身上的力气却在瞬间被抽了去。
不好!
张枝枝心头一凛,却已没有机会发出声音,只能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见那人走到自己面前蹲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啧,长得还不错。”
那人嘀咕,语气轻佻,颇有些下流。
张枝枝心里直犯恶心,却躲避不开,那人也没多留,直接扛着她出了客栈。
药效上来,她昏了过去,没注意到那人扛着她从房上掠过的时候,有两个人正远远地从城门口往客栈这边赶来。
“大人,你不是跟陛下说要回乡祭祖吗?怎么来这里了?”
赵拾背着包袱跟在赵寒灼身后问,赵寒灼换上灰色常服步履轻快的走在前面:“谌州离温县不远,我还有其他事,从这里绕路过去正好。”
“还有什么事啊?”赵拾疑惑:“张家老爷虽然收了聘礼,但说十日后才给答复,如今已过了三日,大人若是再在这里耽搁几日,怕是会来不及回京吧。”
赵寒灼说谌州离温县不远,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怎么也要三日才能到,这一来一回,稍微出点差错,都会耽误时间。
赵寒灼好不容易开窍想娶妻,赵拾自是比他更着急看重,觉得这十日里,再没有比张老爷子回复更重要的事了。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赵寒灼回头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怕什么,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离了京,赵寒灼的性子没那么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