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血披风正好也不想让其他首领知道贺穆兰的底细,如果其他人知道了她只是临时挖来的,也许也会重金来诱惑她。
所以血披风找人弄来了一副半脸的铁面具,贺穆兰一直戴着,她的长相原本平平无奇,但带上这个面具之后,硬是多了几分神秘的味道,看着像是个高手了。
大首领的人虽然哗变了,但他的余威犹存。叛变的手下并不想得罪这位大首领和他身后的靠山,他们哗变只是为了谋财,所以召来了其他首领商议如何启出这些财富,顺便推举出新的首领,来接管大首领的人马以及大首领本人。
大首领会不会死,就要看新的首领如何处理,按照马贼的规矩,入伙了想要离开的,不死不休,死在新首领手上,就跟他们这些哗变的人没关系了,算不得弑主求财。
大首领的手下们不愿意背上这个过节,情愿甩给别人,但别人要接这个包袱也得有些保命的保证,大首领绑来的人质就成了那个后台不会一怒之下灭了他们的保证。
谁说马贼们不聪明?
如果不聪明的,早就已经被剿完了。
贺穆兰知道的事实,都是通过血披风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东西拼拼凑凑起来的,她甚至不知道血披风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优厚的条件。
这样的条件,够招揽到无数的亡命之徒了。
到了天亮,贺穆兰见到马贼们忙乱起来,才知道为什么血披风那么迫切的需要招揽她。
原来日出之后,就是他们“谈判”的时间。
鸣沙地里谈判,带了多少人来一目了然,沙子的响声大小会告诉所有人带来了多少人的信息。
既然是谈判,三方首领约定谈判之时所带的人数都必须一样,他们约定在鸣沙地沙子最响的那一处谈判,每个人都只能带十个手下,其余人在外围等候。
到这来的,都是放不下财宝的,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被人暗算在这里死了,也算是技不由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北凉王室肯定会动作,魏国也不是傻子,风城随时有可能被两个的军队占据。
血披风领导的沙风盗没有时间了,约定的谈判之日就在今日的日出之后,而他们只是为了赶到这里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再也找不到其他的高手。
风城附近的鸣沙地如今被四首领血披风占据,风城以北则是二首领恶狼,势力最小的五首领燕尾直到天亮了才来,并没有盘踞在附近,她不准备给他们暗算的机会。
从这一点上看,恶狼对自己的实力最自信,燕尾则是最谨慎,而血披风会利用天然的地形为自己放哨,也不是一般人物。
都是能做出一番大事情的人,奈何为贼。
日出之前,贺穆兰看到血披风收到了一封信,信皮上画着一只小小的燕子,血披风收了信之后看了一眼就直接把信捏掉了,随手丢到一旁。
血披风有一个光头的手下,应该是遭受过髡刑,头上秃秃一片被火烧过,他大概是整个团队里智囊一般的存在,从地下捡起了信,看完后建议道:“燕子和你私交一直不错,说不定是真的呢?”
血披风冷笑一声:“你信不信她给恶狼那边也写了一封一样的?她势力最小,希望我们先斗起来好渔翁得利,这可是一国的财富,她会愿意不要?这种时候,就靠实力说话。”
他眺望远方。
“我情愿三方平分少冒些风险,也不愿意做这种白便宜了他人的事情。”
光头十分可惜,把那信看了又看,最后塞入了怀里。
“如果燕子有坏心,这个算是个证据。”
两人都是用匈奴话交谈,贺穆兰完全没有听懂,但她之前听血披风介绍过,那五首领燕尾是个女人,势力最小,想来信件就是燕尾送来的。
一个小小的马贼团都在勾心斗角,互相博弈,贺穆兰觉得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没给人吞的渣滓都不剩,真是老天保佑。
日出之后,鸣沙地里尖声四起,这沙风盗大概怕是引起别人的注意,人马惧静,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有沙子不停地尖啸着。
血披风看了一眼身侧裹着斗篷的贺穆兰,又一次提醒道:
“我要支付给你的金子,得宝藏到手才能有钱给你,所以这一次的谈判,请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贺穆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当然是尽全力。”
血披风这边带的十个人,除了贺穆兰外,其余九个都是沙风盗里武艺最高之人,其他几个首领也是一样。
谈判只能带十个人,这十个人自然是精挑细选。
东南北方向各出现人马,贺穆兰跟着血披风立在西头。
先登上山丘的是大首领那边的人马,他们压着人质、大首领,以及三四个被绑着的人上了沙丘。
所以虽然护卫之人只带了十个,但这一方足足有十七八个人。
血披风之前也说过,大首领那边的人叛变之后,有一个军师做主,传信也好、召集人手也好,要求谈判将所有人马带来也好,全是这个军师策划的。大首领以前对这个军师不薄,所以军师也没要他的性命,甚至连他的人马都安抚住了。
谁能在这里得了支持当上新的大首领,以前大首领的那些人马都新任统领。仅仅为了这些人马,也足够冒险来一趟了。
贺穆兰掖了掖斗篷,紧张的等待着那位“军师”的到来,然而即使她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军师”是这个人!
那裹着一身皮衣,头发卷曲佝偻着身子的,不是老桑头还有谁!
一时间,贺穆兰所有想不通的问题一下子全部都想通了,也许这群人就是知道她的队伍里有卢水胡人,才把昔日天台军的夜枭放出来做内应的!
他们从头到尾都在这些人布的局里转悠,被坑的体无完肤。
‘老桑头……’
贺穆兰捏紧了拳头。
‘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贺穆兰的异态没有人注意,毕竟她裹着斗篷,又戴着面具。不过心细如发的老桑头还是看了血披风身后的贺穆兰一眼,露出一丝笑意打着招呼:“血首领还是风采如昔啊,看你的披风又红了一些,怕是最近收获不错?”
血披风抖了抖胡子,“桑爷真是说笑了,不懂事的小子们吹牛说我这是鲜血染成的披风,像您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也信?会更红一些,不过是我又换了一件新的斗篷罢了。沙漠里风沙大,披风磨损的也快。”
鲜血染不成任何布料,一下雨或者沾水就成花的了,这都是马贼们震慑敌人用的手法,越传越是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