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陈节。
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她知道陈节甚是聪敏,虽说人多了点……
好吧,不止是多了点。
但她相信他一定搞的定的!
陈节拖拉着脚步,在蛮古幸灾乐祸的眼神里去忙活了。
‘嘿,叫你小子一直卖机灵!机灵是那么好表现出来的吗?老子要不是笨,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蛮古心中大乐。
‘聪明人才被坑,笨人就做笨人的事就好了!’
贺穆兰每日清晨都要练武,练武后才用膳,所以厨上准备做最多的是各种汤水,汤和粥是不会凉,而且越炖越香的。
但今日的清早分外诡异,贺穆兰和蛮古练着武,小校场上几十号汉子一边肚子咕噜咕噜叫看着他们比划,一边大声叫“好”。
练到后来,蛮古也实在架不住这么多双眼睛退了下来,反倒变成几十个汉子车轮战轮流去给贺穆兰喂招。
以往这种情形,贺穆兰只在一种片子里看过,就是那种出场牛逼哄哄的大反派,一边练武一边叫手底下人过招,把手下人打的阿达阿达乱叫手下人还要大喊“xx好厉害属下实在不敌”的那种。
然而反派既然是反派,最后总是要输在一个横空出世的穷小子身上,此人必须集各种穷d丝的大成与一身,而且还要有个美貌无比的青梅竹马,而这个反派恰恰又看上了他的青梅,于是乎d丝逆袭的故事经久不衰……
每次一遇到这种剧情,贺穆兰就由衷的想说一句:
“小子,你还是去和反派搞基吧。为了超越你而追逐你什么的,难道不该走那种片场吗?”
哎呀发散思维一下子扯远了。
贺穆兰头疼的看着对面如丧考妣的卢水胡汉子。
“我的剑名为磐石,重达百斤……”贺穆兰看了一眼地上碎裂掉的单刀,“我和亲卫练武,亲卫用的都是高车的锻铁剑……”
那汉子双目含泪的抓着只剩半截的单刀,嘴里喃喃着“碎了碎了它陪了我好多年居然碎了我连菜刀都买不起我到哪里去买刀以后我难道要用棍子吗”……
其见者流泪,闻者伤心,逼得贺穆兰不得不开口许诺:“咳咳,我库房里还有不少刀剑,等会我让蛮古去给你取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虎目含泪的汉子眼里的泪光刹那间收了个干净,用着卢水胡人特有的憨厚笑意大大地点着头。
“多谢将军了!”
“将军将军,俺仰慕您的武艺已久,请和我过几招!”
“将军将军,他们武艺不行,我可是卢水胡青年之中第一人,来来来,让我来给您喂招!”
“花将军,我也是使剑的,请您指点!”
……
贺穆兰被一群汉子围着,只得做出了一件从未做过、大大灭自己威风的事情……
啪嗒。
磐石落地。
“各位都是好汉,若是伤到了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就空手比划,如何?”
贺穆兰暖暖一笑,态度风光霁月至极。
卢水胡人:……老子衣服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也不知陈节是怎么做到的,二百六十人的吃食,他竟是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准备好了,虽然这吃食……
“还是胡饼够味!又管饱又能夹肉!”一个汉子吃的满嘴流油,“花将军真是大好人,我们干活,其他人家能给我们喝口粟米粥就不错了!”
这个汉子还能边吃边说话,更多的是连话都不愿意说,只顾着往嘴里塞,唯恐张口掉了饼渣的。
贺穆兰从穿越到北魏来就不爱吃这里的东西,唯有胡饼吃起来有些像前世的杂粮饼而得到例外。但即使如此,也架不住年年吃月月吃军营吃行军吃,此时再见胡饼,有种隐隐想吐的感觉。
可陈节做的没错,在这时候要想一下子买齐二百多人的吃食,唯有一次能做出十几个的胡饼最节约时间,他只要把东西两市跑一遍,包圆了胡饼送到昌平坊来,喂饱两百多个汉子是绰绰有余了。
这些汉子啃胡饼啃的津津有味,导致贺穆兰和陈节几人吃着麦饭喝着羊肉汤都有负罪感,原本奉为美食的早膳也吃的食不知髓,匆匆用完就放下了。
一干卢水胡汉子大快朵颐,待吃了个肚儿圆以后将手一拍。
“吃饱肚子好干活,花将军,您说要干哪个,大伙儿抄家伙上就是!”
“就是,要干翻谁,您给个话,我们上!”
贺穆兰原本还觉得这些汉子鲁直的可爱,待听到他们的话,心中却是一寒。
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吃不饱饭,活不下去的时候,是没办法谈礼仪道德的。盖吴坐拥三百尚武之人,却无法喂饱他们,也不能让他们感受到荣誉,时日一长,不是他们抛弃盖吴另起炉灶,就是盖吴带着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若她没有收下盖吴为弟子,这个过程有多长呢?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说不定一个月后,平城附近就多了一支人人惧怕的流氓地痞队伍。
卢水胡如今只是因为不服管教而被魏国忌惮,平时并没有什么劣迹。若是他们开始聚众哗变、杀人越货,卢水胡人的恶名就洗不掉了,魏国也势必要狠狠地约束他们才是。
如此滚雪球一般的滚下去,民族之间的矛盾渐渐变大,到了最后,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仇视之情了。
这世间的仇恨是不是一开始都是这样结下的?若是那些胡人们都能活下去,是不是就不会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