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子不觉得受到冒犯,他就是谨慎;若是太子觉得受到了冒犯,他还可以说是听从朱允的主意。
一旁的朱允显然不意外费羽会这样做,脸上甚至一直是恭敬的表情。
正如外界所传颂的,拓跋晃是个“仁厚”的太子。或许他有不仁厚的一面,但面对他父皇的臣属,他一直是宽厚有礼的。
所以他摆出一副被感动到了的表情,搀扶起两位跪地的陈郡太守。
“两位太守为了本太子的安危费尽心思,我又怎么会怪罪两位呢。”
贺穆兰有些不耐烦的把头扭了过去,觉得这样的拓跋晃陌生到有些做作。狄叶飞则是在天子身侧见惯了这样的“君臣相得”,只是稍微将身子转了个角度,挡住了贺穆兰扭头看向其他地方的不耐烦样子。
这些“人上人”,通常真实性格从来都不是自己表现出的那副模样。
而“花木兰”在这些事上天生就缺根筋,而且太过直率。对于别人的话,她都天然的相信,并且忠诚的回报别人。这也是让狄叶飞一直担心“他”若是日后入朝该怎么处事的原因。
如今他变成了她,入朝是不可能了,可是过去的关系却是斩不断的。
狄叶飞觉得自己遇见这么个缺心眼的同火,真快操碎了心。
“那这次劫狱之事,也是两位大人弄出来的阵仗吗?”
拓跋晃盯着这两位太守,希望他们不要说出让他失望的答案。
两位太守都露出诧异之色,齐声发问:
“那些人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这下子,连贺穆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了。
“因为狄将军和花木兰都跟在您的身边,属下还以为这次劫狱的人是您为了救出陈大人而……”
费羽的话没有说下去。
“为何会有这样的推论?”拓跋晃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本太子好生生派人去劫狱做什么!”
“来劫狱的都是训练有素的老手,狱卒们都说是擅长技击的军中出身。而且,这些人来只是把狱卒重伤或者打晕,没出一条人命……”
哪个劫狱劫的这么“客气”?若不是后来他们走时还放了不少人,费羽阿木几乎都要肯定是太子做的了。
他之前和朱太守有过各种猜测。甚至认为陈节之前运送军粮是为了太子,那几车粮食也是给太子拿走了,大概是拿的紧急,所以没有办法圆好理由了。
这情况是很有可能的。就算他们在南边为官,但和京中都没断过联系。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越来越僵硬,这些事他们都隐约得到了消息。
没办法在北方明目张胆的获得支持和物资,绕个大圈从南边新归之地经营也是很正常的。
和陈郡另一位性格耿直的太守不同,费羽阿木和朱允都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从费羽阿木前天发现了拓跋晃的真实身份开始,他们都不再觉得陈节只是已经离开军中的一个“女将军”的下属,而是太子在这边经营的一桩暗棋。
就样一来,就说得通为何他值得狄叶飞这样的要臣来为他奔波了。
之前为何狄叶飞出手那么大方也有了理由。
连白鹭亮出身份求住县衙都成了证明。
谁都知道白鹭们的头儿,候官长素和君的幼妹被许给了太子殿下。
既然陈节是太子的人,那有人劫狱,劫的还是他的人,那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幸好没弄出人命来,不然他们想要卖个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都不行。
费羽还要再解释什么,朱允不露痕迹地给他递了个眼色。
这种事哪里能放在明面上说,就算是太子做的,他也不能说是。
既然太子说了不是他做的,那就不是他做的。他们只是此地的太守,犯人被“不明身份”的人劫了,回头抓几个马贼大盗之流把罪顶了就是。
就算他们因此吃了什么瓜落,在太子这里留了话,要想起复或者日后直接投靠到太子这边也不是难事。
他们被派到南面来,想要进入平城这种政治中心本来就很难,否则朱允也不会熬到五十还是一个太守,能抱上太子的大腿,说不定就能往平城更近一步。
他们如今知道了太子的秘密,又给太子卖了这么一个好,两人都觉得做的很漂亮,而且外人还抓不住什么苗头。
拓跋晃从八岁开始监国,接触到的大臣可谓是形形色色,那朱允意有所指的一眼早就让他看到了眼里,继而更是心中暗气。
这些钻营之辈,就算不是他做的,怕是都架在了他头上。
而且,说不定陈节、花木兰、狄叶飞都被当成他的人了。
虽然说他也确实想要招揽花木兰和狄叶飞,但是这样莫名其妙被旁人算作“一边”的,很难说花木兰和狄叶飞会不会倒生出反感来,认为他是故意为之。
他看了一眼贺穆兰,却发现她只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牛被牵到了集市,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样子。
吁!
幸亏他这“花姨”不是那样的人。
她一定不会认为是他派出的人劫的狱。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阴差阳错,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拓跋晃都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无法段时间内改变着两个朝廷官员的看法,而他的“微服”恰恰成了不得见人的一种暗示。
他心中冷笑了一声。
想让自己欠他们的人情,也要看看他们领不领得起。
“这些劫狱的歹人,本太子完全不知身份。但此事本太子既然知晓,那就一定不可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