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丝毫不打算戳穿此点。
“当然要学,不仅要学鸡汤,还要跟曾祖母学药膳。日后等爹爹不打仗了,就让他开一间百草堂,孙女坐在帘子后头给人看病。”
简单两句话,却让荣氏心中再起波澜。即便爹爹不在了,不是还有她?兄长自幼聪慧,当年一心扑在科举上,百草堂祖传岐黄之术,实则多数传到她手里。
自打那年茂哥中了常氏虎狼之药,险些保不住性命后,为了他身子骨,也为了儿孙安危,她多番研习医术。大半辈子下来,虽说赶不上爹爹,但也差不了多少。
百草堂已然毁于几十年前那场大火,她怀念爹娘兄长,那为何不能在金陵城内重新开一家百草堂。这一手岐黄之术能传下去,荣家几百年的传承就不会断在她手里,爹娘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娇娇当真是好孩子。”
眼中含泪,荣氏却是重新打起精神,甚至破天荒地给小孙女多添一碗鸡汤。
“药膳不可多用,但偶尔多用一点也无妨。”
捧着鸡汤一口口喝下去,胃里暖融融的,一整晚罗炜彤的唇角都在上翘。曾祖母毕竟上了年纪,活到她这岁数在金陵城中已经算是人瑞。过去是一家人安危前程在支撑着她,身处虎狼环伺的伯府,若是没了她牵制老文襄伯与常太夫人,庶长房早就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如今分家之事已成定局,且爹爹官职节节攀升,日后一家人定能平安顺遂。乍一没了目标就容易胡思乱想,她因过度操劳而有些破败的身子骨大抵承受不住。
而她无意中的一番话,却给了曾祖母新想头:让荣家重新立起来。日子有了奔头,即便劳累些,她也能活的更好。
直到回房就寝之前,一家人已经商量好百草堂的铺面。荣氏做事向来爽利,下定决心后,二话不说把荣贵叫来。听闻小姐欲再立百草堂,年纪一大把的荣贵一蹦三尺高,神色间兴奋像个过年爹娘多给了几文压岁钱的孩童。
“小姐放心,别的买卖老奴不敢说,开药房我最在行。以咱们百草堂的招牌,买卖绝不会比锦绣坊差。”
罗炜彤这才知道,这位当年千里迢迢送曾祖母上京寻夫,在荣府家破后躲在暗处,几十年忠心耿耿搭理锦绣坊生意的贵叔,竟然是当年百草堂大掌柜之子。
他生在百草堂,还未会叫爹娘,便已闻遍神农百草。以他天资,若不是碍于荣家传承不能倾囊相授,否则早已悬壶济世成就一代名医。
听闻此事之后全家人也放下最后一丝担忧。虽然荣贵未学到荣家核心的针灸之术,不过于其它方面却是精通。荣氏不方便抛头露面,有这么个可信之人在外坐堂,百草堂重开之事便水到渠成。
商议好后也到了打更时分,兴奋的荣贵完全不想入睡,而是在府内住下,打算连夜清点锦绣坊产业,以及这些年往来商户。找几个可靠的药材商人,顺便把百草堂铺面定下。
躺在床上,拉下帐幔罗炜彤眼前却满是两位兴奋的老人。刚要吹熄蜡烛,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咏春,过午前随圣旨一道赏赐下来的,不还有些个洋人的玩意。”
正在给房间扑香的咏春忙点头:“好像是有,小姐可是要用?奴婢这便去取来。”
咏春很清楚,虽然御赐之物珍贵,可在老爷夫人心中,哪赶得上小姐舒坦来得重要。所以此刻她丝毫没有一般人家丫鬟瞻前顾后,概因她确定管事婆子一听小姐名头,定会麻溜地开库房取出东西。
“咱们惠州最不缺的便是这些洋玩意,即便宫中赏赐也不过精细些,我这边倒用不着。我是瞧见里面有盏西洋琉璃灯,荣贵爷爷今夜定是要熬到很晚,正好拿去给他用。待科举完哥哥回府住,在书房也恰好用得上。”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奴婢这便给贵叔送去。”
吹熄蜡烛咏春缓步退出闺房,闭上眼睛罗炜彤刚想入睡,却在安神香中闻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