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跪了这片刻,又啼哭了半日,滴水未站,她的嗓子早已干哑了。

她开口,竟有几分声嘶力竭:“时隔半年,婢子弄错了也是有的。但是那晚的事,却是千真万确!”

林氏冷笑道:“这等大事,你竟会弄错了?何况,你说的是国公爷似乎吃醉了酒,这醉酒的人可不比旁的,你也能弄错?这是不是说,还有别的弄错的事情?”

纨素死盯着林氏,一字一句道:“婢子没有说谎,那天晚上的确是国公爷强行拉着婢子行事的。”

她这话才出口,门外却传来一声暴喝:“胡说!”

第23章

众人闻声,各自一怔,都晓得这是安国公萧覃到了。

果然,话音落地,便见那高大英武的男子,大步跨进门槛。

萧月白轻轻的喊了一声“呀,爹爹”便从位子上下来,快步小跑到萧覃跟前,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

萧覃也有日子没见到女儿了,一见到女儿那张温软可人的小脸,听着猫儿一样软绵绵又腻甜的声音,心头那股怒火顿时如积雪向阳尽数化了,只余下融融暖意。

他抬手,覆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头顶,目光中满是慈爱的莞尔道“听说月儿又病了”

萧月白将脸紧紧偎依着父亲的胳膊,笑盈盈道“早上起来有些发热,但这会儿烧已经退下去了呢。”自那场噩梦之中醒来之后,她还没有见过父亲呢。仿佛隔了一世,她似乎足足有一辈子没有在父亲膝下撒过娇了。柔嫩的脸颊摩挲在丝绸衣料上,隔着布料,感受着父亲那强劲有力的臂膀,她心中有些怅然的酸楚。

父亲一向是最为疼爱她的,即便上面有位哥哥,父亲给她的爱护却也是最多的。甚至于,兄长萧逸安曾玩笑着说起,兴许她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自己是从亲戚家抱来的。

从小到大,也只有父亲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护在她前面的。

太子陈恒远对她居心叵测,府中和朝里一直有人劝说她父亲退掉同四皇子的这门亲事,尤其是在淑妃与陈博衍势微之后。然而,父亲却不为所动,甚至于陈恒远几次三番的当面暗示明示,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父亲依旧没有让步。父亲,是不会轻易就将她交出去的。

梦中,她还记得父亲留给她的绝笔书信上的言辞“月白爱女父养育汝一十六载,汝为父之掌上明珠。本欲待汝长成,父亲自送嫁,一生长护汝之平安喜乐。然则今奸人作祟,构陷父有不臣犯上之罪。父欲往御前一陈实情,而上视听已被蒙蔽,竟无可辩解。若构陷已成,则汝母与汝为罪臣女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父愿以一己之身,保得你母女二人安泰。父长去之后,汝母女二人当谨慎行事,保重自身,万万”

信不长,却一字千钧的分量。

她记得,信是和噩耗一道送到她跟前的,和母亲的死一般,是她梦中最可怖的境地之一。

然而幸好,那只是梦,父亲还好端端的站在她身边。

父母呵护了她十六年,如今她也要护着她的爹娘。

萧覃看女儿笑得甜美,禁不住伸手捏了捏那柔嫩的面颊,便握着她的手,一道走上前去。

经过纨素身侧之时,他一步也不曾停歇,一眼也没有去瞧她。

林氏在上面坐着,看着那个身为自己丈夫的男人,顶着风雪而来。

萧覃今日穿着一袭藏蓝色绸缎棉袍,外头本还有一件狐皮大氅,在进屋的时候便已脱了。素面的锦袍,包裹着高大精练的身躯,成熟而俊逸的脸上,深邃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

林氏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将头侧转开去。

有时候她也会想,纨素这等事生气归生气,可萧覃这么一个四旬上下儿女双全的男人,竟是丝毫不见老态,这渐渐有了年岁,更添了一份岁月打磨之后的成熟韵味,更不是那些毛头小子能比的,也就难怪这些小姑娘们,还总惦记着他了。而这样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萧覃走上前来,压根不曾理会地下的纨素,一双眼睛只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他话音低沉,一字一句道“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做。”

林氏闻声抬头,只见丈夫的目光深沉炽热,不由脸上一烫,下巴向地下一努“那是怎么回事”

萧覃没有回头也没有作答,只是先对萧月白道“你先回房歇息。”

依着他的意思,这等事情不该让一个还没出阁的女儿来沾染。

林氏却也回过神来,吩咐底下“姑娘累了,扶姑娘回去。”

萧月白本不想回去,然而父母执意,她也实在犟不过,便只得起身,往后面去了。

绕过软壁,踏出后堂的门槛,走到一株杏树底下,萧月白忽然想起一件事,低低向明珠吩咐了几句。

明珠会意,点头道“姑娘放心,我晓得的。”

萧月白这方点了点头,穿过天井,往后面去了。

堂上,林氏望着萧覃,低声问道“女儿回去了,你能说了”

萧覃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来,他迟疑了片刻,只是再说了一句“中秋夜里,我并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林氏颇有几分失望,她浅浅一笑“这叫人如何信服”不是她不愿相信丈夫,那天夜里的情形委实过于暧昧,一双男女几乎是赤裸身躯躺在一张床上,定要说什么也没做。她又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瞧见这幅场景,还能去信他们能恪守礼法,毫无逾矩之处萧覃颇有几分闷火,中秋夜里的情形实在过于诡异,他旁的竟也都记不清楚,只是模糊忆起那天夜里宴席上吃的闷热,他便往府中后园中散心。才走到花园太湖石假山处,他便觉得头目昏涨,且困意上涌。恍惚之中,似有个府中侍婢打扮的人走来搀扶他,而后他便一无所知了。

再醒来,便是母亲甄氏那兜头的一桶冷水。

他睁眼,看见的便是母亲怒气冲冲的脸,以及妻子伤心欲绝的眼睛。至于他身侧那个哭哭啼啼的丫鬟,他实在不知自己怎么会和她躺在一起的。

虽说之前的事情,他记得模糊,但身为一个男人,有没有做那事,他还是清楚的。

他和那个丫鬟,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旁人倒也罢了,连他的妻子都不肯信他,这叫他如何不恼火两个人做了半世的夫妻,竟然连这点的信任都没有萧覃看着林氏,脸上微微有些阴冷,话音低沉“那要如何,你才能相信”

林氏仰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敛去了满脸笑意,说道“无有凭据,叫我如何信你”

这是她适才责问纨素的言语,现下又对萧覃讲了一遍。

到了眼下,在林氏心里,这件事已同那个纨素没多大干系了,成了她与萧覃之间的夫妻争执。

萧覃看着自己的妻子,静默了片刻,猛然回首,走到堂下纨素身侧,沉声质问“那晚上的情形到底如何,如今当着夫人的面,你一五一十的仔细讲来。”

这等事情,他当然是拿不出来什么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