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帘子,瑶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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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贺家,姜长焕看着瑶芳下了车,轻声说:“我还得回去,宫里总要有个交待。”
贺敬文道:“交待什么?他们要给你个交待才是!”口气里颇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待你们?哪家婢妾可以这般嚣张了?妾行妻事,这是要反了天了!”
姜长焕情知吴贵妃大约是要道歉的,未必就是坏心,还是唯唯。瑶芳轻轻推他一把,才对贺敬文道:“那他总得跟娘娘说一声吧?”
贺敬文正色道:“这倒是了。你记着了,不要自己先弯了腰!有点骨气!人有正气,百邪不侵。”
姜长焕为他这股傻正直折服了,因为相信这位岳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哪怕遇到报复,他也不会后悔。恭恭敬敬地站好了:“是。”
瑶芳道:“得了,本要好好吃酒的,又被打扰了。忙了一天,都怪累的,早去早回,明天大郎还为你请假呢。”
姜长焕低低应了一声:“哎~”
贺敬文道:“你停一下,回去捎个话儿给你母亲,她是受委屈的人,不喊冤么?”
姜长焕忙说:“眼下这么乱的事儿,我母亲又是个天真的人,别叫她妇道人家担惊受怕的人。我回去与父兄商议,叫她过两天清净日子为好。”
贺敬文道:“那也还罢了。”说完,袖着手进去了。
瑶芳对姜长焕道:“你小心。进了宫,怕皇帝正在气头上呢。宫使已经回宫,早就知道了,别叫他截了你,不得见娘娘。见完了娘娘你就回家,撑过了今天就好了。”
一样是叮嘱,姜长焕总觉得今天这几句,与往日大是不同。言语一样的轻柔,提醒一样的周全,要说不同,就是感觉,像罐蜜糖似的将人给泡得整个都酥了。姜长焕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嗯嗯。”
“骑马小心些。”
“嗯嗯。”
“去吧。”
“嗯嗯。”
光知道点头的傻样儿,瑶芳轻轻一跺脚,咬着下唇奔了进去,留姜长焕傻站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儿没做。
什么事呢?
哦!进宫,找娘娘!
姜长焕厚着脸皮,顶着四下仆役诡异的目光,扳鞍上马,往宫城里跑。瑶芳所料不差,元和帝已经知道了消息,正在生气:“你怎么遇到贺敬文了?!咹?!”吴贵妃也有些心惊:“怎么会这么巧?”
先被御史骂,又被皇帝和妃子审的太监已然哭了:“老奴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寸呐!才到那里,夫人正换衣裳呢,御史就来了,说接他闺女回家。老奴这才想起来,二郎的媳妇儿,就是贺御史的闺女啊!”
想起来了!
元和帝原本是一眼看中了瑶芳的,为此还郁闷了好久。一眼而已,还没到非她不可,死活也要弄到手的地步。心头那点膈应,随着姜长焕“办事用心”也消散了不少,渐将此事压到心底。不想今天又被提及,真是新仇旧恨!元和帝隔空骂起了贺敬文:“没事找事!就他有闺女么?有闺女非要嫁给二郎!王八蛋!多少贪官污吏不去管,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去参,就盯上我了是吧?!”
对不起,你有个天仙般的闺女也拯救不了皇帝的脾气了,除非你闺女真的成仙了。
元和帝足骂了一刻钟,才停下来喘口气。吴贵妃也是生气,忍不住道:“圣上,咱们就这么白受气了,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啊?要是连一个御史都弄不下来,咱们儿子……还有什么指望啊?”
太监跟着哭:“他还骂老奴来着,说您是‘乱命’!”
乱命二字让元和帝彻底冷静了下来,怒道:“都别哭了!你们还有理了?!”
吴贵妃能有这么多年的圣宠,绝不只因为她傻,元和帝生气了,她立时收声,委委屈抽着鼻子,一个字也不多说。元和帝大约也觉得贺敬文很麻烦,想收拾他,又没理由,想将他调任,一时又寻不着个好去处——毕竟是忠臣。气闷地甩袖走了:“宣姜正清来见!”
他没找姜长焕,直接叫了姜长焕他爹,希望将这件事情内部解决了。
与此同时,姜长焕已经熟门熟路地到了宫门口,核了腰牌,求见叶皇后了。
宫里一场闹剧,叶皇后已经知悉,正百无聊赖,问宫女小楼:“嫂子是这么讲的?”
小楼道:“是。国公也相中了二郎的哥哥,只是夫人还有疑虑,怕他用情太深,反而耽误了咱们家姐儿。”
叶皇后道:“二郎的哥哥是有前程,然则京中有前程的少年也只他一个,单为这个,就要孩子冒险,也不值得。且看二郎的哥哥是个什么意思吧。那也该是个有主见的人,倒不怕有人抢先,他的主意,旁人抢不走。”
小楼笑道:“还是娘娘圣明。”
叶皇后笑着摇头:“外面是谁?”
外面小宦官道:“是二郎求见。”
叶皇后道:“他也忒仔细了。”命传进来。
姜长焕一进来,就一脸委屈相儿,可怜巴巴叫了一声:“娘娘。”
叶皇后好气又好笑:“过来,我看看,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姜长焕一颗大头凑了过来:“御医看了,破不了相,我还留着脸娶媳妇儿呢。是有另一件事儿。”一五一十将吴贵妃那里要简氏入宫的事儿说了。
前头争立储争得那般厉害,没见叶皇后生气,这一回却将她冒犯了:“呸!她好大的脸面!贺敬文要参,就随他参,出不了事儿!这不是乱命是什么?”
姜长焕道:“娘娘又生气了,生气不好。我本来不想来跟您说的,二娘说,您才是主母,婢妾有了错儿,可得跟您说,您处置。”
叶皇后伸出一根指头,戳着他的脑门儿:“还没娶过门儿,就知道疼媳妇儿啦?我更喜欢她呢,不用你来夸。”
姜长焕趁势跪到她脚下,趴在膝盖上仰头望:“还有一件事儿呢。”
叶皇后指尖轻触他的面颊,仔细看着,伤果不深,问道:“什么事儿。”
“这不是我夸媳妇儿,真是她说的。您小心有小心作祟,谄您于巫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