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围在边上,这样容易让病人缺氧!都散开些,学生都散开!”
一群医大新生隔着铁丝网,冲着那边挥手叫喊,比邮大学生看起来还要激动。
闹得厉害了,教官便出面干预,邮大校医也站出来解释,“这位同学情况特殊,不是我们不做为,是需要更专业的医护人员过来,才能处理。”
医大校医早被请去了,已经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等救护车消息。
邮大校医既然出面解释,他也不好干站着,向自己这边的学生简单做了几句说明,起哄声才渐渐小了。
这种场面,俞晶晶是第一次见到。
明明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跟医大学生没有半点干系,他们却为了对方校医的救治不力,振声疾呼,激动莫名。
马若芸说这是医者仁心,俞晶晶觉得是,又觉得不是。
人的情感很古怪,可以对亲近的人付诸热情,对陌生人亦可如此。
但凡觉得这个人弱小无依,便会感同身受,想办法伸手相助,似乎是大部分人拥有的品质。
就像是张老师,对她一样。
她与张老师还可说是师生关系,而地上这个人,却是真真正正毫无关联,连同校学子都不是。
在情感这种事上,俞晶晶觉得自己需要学的还很多。
哪怕暂时无法做到与人共情,也不能在这样的集体事件上,显得突兀不合群,让人察觉出自身异处。
“你去哪儿?!”
看俞晶晶转头要走,马若玲一把将她拉住。
“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帮谁?”
“那个人。”俞晶晶抬手指一指。
马若玲把她胳膊按下来,“行了,你就别添乱了!教官说救护车是爬不动山路才没上来,已经请附近住家用拖车带医生上来了,再有几分钟就到。”
既然已经有了处理方案,自己的参与意愿也表达了,俞晶晶点点头,没再坚持。
站了一会儿,车终于上来了。
附近村民的农用拖车,三轮那种,后面带个大斗,两个急救医生被颠得七晕八素,下来时腿软得差点跪地上。
专业人士来了,同学们纷纷让开,这边学生都紧紧巴住铁丝网,盯着医生做检查。
“必须马上手术!”
“担架。”
这边的情况电话里就了解清楚了,做完检查,发现状况比刚才讲述的更糟,两人当机立断,指挥教官把备好的担架抬下来。
因为着急上山,急救车听从村民指挥拐了小路,卡到坡上能下不能上,才借用了村民的拖车上来。
军训区的车虽多,却都不好从小路进去,只能把人抬上拖车原路返回。
更好的急救设施都在车上,只要人能转移到车上,多少可以拖延一下。
看到拖车飞速离开,同学们都松了口气。
为了这一个突发状况,整个训练场成了一盘散沙,教官各回各位,开始集合列队,整肃纪律。
俞晶晶走回队列,隐约能听到拖车在山地上奔驰的轰鸣声以及两位医生的零星对话。
从他们对话中,俞晶晶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没救了。
急救车上对症的急救药物不多,距医院也有一定路程,说不定他都撑不到回车上吸氧。
“怎么了?医生也没说什么,情况应该没你想那么糟?”马若玲见俞晶晶一直望着拖车离去方向,小声问。
“隔得远,不一定准确,应该是我看错了。希望他能及时得到救治,尽快康复起来。”
俞晶晶试着迎和马若玲医者父母心路线,果然得到了良好反馈。
“嗯!他肯定会好起来的!”马若玲高兴点头。
假话比真话好听,又能说得空泛简单,不必反复解释,极省力气。
小小尝试,让俞晶晶觉得自己在为人处世这件事上,又长进了一步。
队列刚排齐整,教官接到了最新指示。
所有身体不适,或者有旧疾的同学,都必须去医务处进行检查登记,确定不适合参加军训的同学,会有专车送回学校。
这个消息一下来,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上京医大学生,全是家里娇生惯养,平时家务活不沾,出门三步就要搭车,体质都属于娇弱型,太阳晒晒要化的那种。
男生徒步上山,早就累得够呛,又站了这么久,每个人都觉得腰酸背痛,多坚持一秒都难。
女生就更不提了,脚掌脚跟痛的,皮肤晒起红疹的,还有几个受不住热差口气就要晕的。
紧临操场食堂二楼临时医务处,队列从楼上排到楼下,操场上还长长拖出去一排。
站着等登记,一个比一个精神,全没刚才站军姿的疲累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