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鉴道:“我不后悔。如果我不知道, 才是真的要后悔。”
老头打量了我们一圈, 说:“你们真的想要知道”
我点点头,说:“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我们已经为了这件事情寻访很久……”
老头抬手打断我,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更加不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两个外乡人, 跑到雍城来花了大力气查访几千年前的旧事,谁知道,是不是心怀不轨?”
斐鉴道:“你若不想说,也罢。既然能有一个知道的,我就一定可以找到第二个知道的。阿瑰,我们走。”
我一愣,刚想说真的就这么走了?就听那老头道:“呵,我老头子能和你们打包票,你就是把这个雍城翻个底朝天,也再找不出一个知情人!”
我:“……”
敢情这老头还挺闷骚,自己不说就等着别人求他呢?
斐鉴不屑的道:“你爱说不说,嘴长在你的身上,强求也强求不来。”
老头:“……”
斐鉴继续一副我不想知道了的样子,拉过我道:“阿瑰,我们走!”
我十分的配合,说道:“饿了,去吃烤羊肉。之前弄到的圣水还剩了些,往羊肉上面洒一点,吃了没准延年益寿,还能轻身成仙。”
那老头一听圣水,脸色瞬间就有点不好看,他将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说道:“不能喝!那圣水不能喝啊!”
我道:“每个人都在喝,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喝?你究竟知道一些什么,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老头叹了口气,说:“此事事关雍城绝密。除了城主大人本人,不论是由谁,都没有资格述说。”
斐鉴冷冷道:“那个城主已经死了几千年,他放火自焚的那座宫殿,也已经化作了历史上的黄沙。照你这个说法,那这可真是谁也不能说,只能一辈子,埋到死的秘密了。”
“你……”老头听了斐鉴的话,似乎气的有点狠,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城主大人……”
斐鉴道:“你的城主大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骨头渣子都找不着了,还不许人说?我看你活了这么几千年,苦苦挨着日子也可怜,不如送你一程,如何?”
我一开始以为斐鉴只是在吓唬那老头,却见他已经抬起了手,掌中灵力蓄势待发,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对这老头起了杀意。
不是威胁也不是玩笑,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斐鉴你冷静一点,你不能杀人的!”
斐鉴一把甩开我,冷漠道:“是不能杀人太多。杀一个,不算多。”
我急了,杀一个的确不算多,可是这一个光是用看也知道不是普通人,万一杀了之后,杀出个什么后遗症,那可怎么是好?!
于是,我赶紧对那老头吼道:“你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真的想死?”
那老头见状,却似有些释然的笑了声,似叹非叹道:“老不死已经讲过了,这事除了城主本人,谁也没有资格来说……年轻人,你今日若要杀我,便杀了吧。孤魂野鬼做的久了,也想求一个痛快。”
斐鉴气的脸色发白,最终却还是放下了手,对我道:“阿瑰我们走。”
我正要再说什么,却见斐鉴已经甩袖而去,无法,只得也跟了上去,却听身后那老头叹息道:“待到祭典之时,一切自有分晓……”
我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只见他神色寂寂,颓败苍老的面孔上,居然有着几分悲哀。
……
子夜过后,整座雍城都陷入了沉睡。我偷偷摸摸的摸出房间,离开了客栈,去了白天遇见那老头的地方,果然,他正等在那里,依旧是弯腰驼背,手柱拐杖,看上去普通的不能更普通。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已经活了几千年。
那老头看见我,桀桀笑道:“小姑娘,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乱跑,也不怕有妖怪,把你给吃了?”
我同样笑道:“老爷爷,您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乱跑,居然也不怕有妖怪吗?”
老头说道:“一把老骨头了,本身也像个老怪物,怕什么?”
我道:“哦,却说这世上有一种叫做画皮鬼,专门扮作少女,于午夜出没,不论老少,就是要挖人的心来吃。你看我,长得像不像?”
老头叹道:“白日里我依旧说了,老头子什么也不能说,姑娘何必苦苦相逼。不相识的人,不相干的事,管的太多,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哦”了一声,说道:“那你白天做什么要叫我过来呢?为了假装妖怪吓唬孩子?”
老头无言,我便继续道:“我不会告诉斐鉴什么的,只要是你告诉我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他。如果你不说,你就不要想着,他会去参加祭典。”
老头道:“你们若想知道什么,自然会去,若是不想,也无法强求,管我老东西什么事呢?”
我忽然笑了一声,道:“不,最关心这件事的,就是你。因为斐鉴,他就是你的主子。他就是那个几千年前,自焚而死的城主,对吗?”
老头脸色微变,说道:“这怎么可能?”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怎么可能。但是,把所有可能的东西,否决掉以后,剩下来的那个,再不可能,它也是真相。”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么就让我来猜一猜了。当初,雍城城主杀死了所有想要杀的人之后,虽然自焚而死,但是他并不甘心,他还想拉着更多的人来陪葬,所以他就留下了一个诅咒,让雍城,越来越衰败。这里所有的子民,都会被囚禁在这座城池,永远也出不去。他们的灵魂,世世代代在这里积累,逃不出去,也无法超生。这就是为什么,这座城池,会这样压抑的原因。雍城里面,灵压太高,阴阳失去了平衡,所以任何的修士,走近这里,都会被压制,变成一个普通人。如果说,有谁还可以保存着力量,那么我想,大概就是这座雍城的主人吧!”
老头淡淡道:“这都不过是你想而已。你没有任何的证据。”
我点头,说:“对,我没有任何的证据。那么就不妨让我继续假设一下。斐鉴不能靠近神庙,一靠近就会觉得头疼、心慌,那是不是因为,那些被城主的究竟的灵魂,都被关在神庙里面,永世不得超生呢?”
老头听完,忽然笑了起来,他笑了许久,甚至笑的咳嗽了起来。他说道:“小姑娘啊小姑娘,你真是很聪明。不过,这个世界上,做人做事啊,还是不要太聪明,太锋芒毕露了的好……虽然我几千年都没有离开过雍城了,却也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做引君入瓮,还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不过啊,现在,我是刀俎,你变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虽然不知道你原本修为如何,但是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此刻的你,还剩下几成本事!”
那老头拍拍手,说道道:“来人,把她抓起来,带回神庙。等到祭典之时,就用她来做活祭!”
“是!”
老头话音未落,原本寂静的巷子里已经闪出了四个带着银制面具,披着斗篷的白袍人,赫然正是神庙中祭司的标准打扮。我暗道一声终究还是略有失算,然后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便不轻不重的摔在了地上,刚想着幸好没有受什么伤,便被那几个白袍人擒住了。他们将我手臂向上一扭,我只听得耳边一声清脆的“咔擦”,立时便被卸了一条胳膊,那滋味,简直不要太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