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丁显聪拉着小四,正哄她别哭,给她擦眼泪。
“小四!”姚若霞跟林凤娥不熟悉,丁显聪更是只来过家里两次,忙拉了小四过来抱住,把她抱回堂屋给姚若溪。
许氏看没事儿了就想溜走。
王金花冷哼一声,“孩子她三婶打了人就想溜走了?”
许氏身形一僵,气恨的扭过身,“你口口声声喊着我打了人,我根本就没有打她,不过拉着她的胳膊去找娘评理。你自己闺女掀了她的酸豆角坛子,坏了四坛子酸豆角,她竟然诬赖我闺女头上,我不过来找个说法而已!”
王金花冷笑,“我相信我妹妹不会随便就诬赖人,既然怀疑你闺女,那肯定是她在屋里的时候,那酸豆角才被弄坏了。我妹妹还没说啥,紧赶着拾掇酸豆角,你们倒是气汹汹的上门直接把人把打昏了。我不说你们按了啥心思,我等三妹夫回来,让他看看,让他瞧瞧,没人给我妹妹一个公道,他当人丈夫的,当人爹的,是不是也要看着自己媳妇被害死!”
满头大汗急匆匆进门的姚满屯听到王金花这样一番话,更是惊慌,又看满院子都是晒的酸豆角,把他板车一放,急忙冲进屋,“玉花…玉花咋样了?”
“三妹夫回来的正好,我妹妹差点让人打死!扎了针,吃了药,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王金花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姚满屯急忙进屋,也没来得急跟旁边的苗氏打招呼,见王玉花安安静静的躺在炕上,面色发白,一动不动,顿时心里一紧。夫妻十来年,即使当年他是带着不满和憋屈过去,毕竟少年夫妻,王玉花对他也一直不错,又生了四个孩子,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见她还平稳的呼吸,姚满屯松了口气,摸摸几个闺女的头,给小四擦了眼泪,转身看着苗氏和毛氏,王金花几个,“玉花要休息,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苗氏看他一眼,沉着脸出来。
几个人陆陆续续的都出了东间,姚若溪转手把门鼻子拧上。
“到底咋回事儿?大嫂,三弟妹,为啥对玉花动手?”姚满屯知道王玉花嘴上说话不太好,可心思不坏,就是有些私心。就算说了啥不好听的话,毛氏和许氏也不能把人打昏了。
许氏的确动手了,虽然她不承认,毛氏也是悄悄捣了几拳,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打了人。可王玉花就是在她们动手的时候突然昏倒的,这事儿俩人心里都往对方身上想。
“二弟这话可说错了,我是上去拉架的,可没动手打人!”毛氏扯扯嘴角,推卸责任。认为是许氏下手太狠,打昏了王玉花。心里也暗骂王玉花这么不顶事儿,不过摸两下就昏死过去了。更怪许氏下手没轻重,把人打昏了,连带的她也吃挂落,跑不了责任。
“啥叫你拉架的。我跟二嫂根本就不是大家,我不过是拉她去找娘评理,她扯着不愿意,我可见你打了她好几拳的!”许氏愤怒的揭发毛氏,看样子今儿个这事儿跑不了,可王玉花本来就不该胡乱冤枉她闺女,而且打人的也跑不了毛氏。
“从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为啥吵吵起来,还动起手来了!”苗氏沉声说着,眼神看向姚若溪姐妹。
姚春桃忙挤上前道,“奶奶!是赵艳玲!她偷偷溜到厨屋掀开了酸豆角的坛子,我到厨屋一看,她吓的摔烂了坛盖子,若萍就跑过来诬赖我偷的酸豆角。我没偷,是赵艳玲偷的,我发现了!”
王金花心里一急,看向姚若萍。
“你胡说!当时你也在屋里,那坛盖子就摔在你的脚边,我没有诬赖你!”姚若萍已经气恼的怒叫。
这事儿的确是赵艳玲做的,姚若溪撇了眼王金花,她刚才连哭带骂的那一通,不管是装腔作势也好,有几分真心也好,她不准备揭穿了。
“我们跑过去看的时候,俩人都在屋里,几个坛子都打开了。我生气让她们都走,以后不要来家里念书。娘回来见报废了四坛子酸豆角,气的不行。春桃几个见娘生气,就吓跑。我们就烧了水,连忙把酸豆角洗了晒出来。还没晒完,三婶和大伯娘就过来,点着娘的鼻子要说法,说娘诬赖春桃,让她没法做人。硬拉着娘要去找爷奶评理。娘说要找里正,找大家伙一块评理。大伯娘也上来拉扯,我怕娘吃亏,和大姐上去拉我娘。谁知道娘突然就昏倒了。”姚若溪说的很是平静,没有愤怒怨恨,就像是叙述一件事。却给人不偏不倚,还原事实的感觉。
“哼!说我三妹诬赖你闺女,我三妹都在家里没有出去,上哪诬赖人去!?别是小孩子干了坏事儿害怕,回到家瞎说一通,大人就急急忙忙找上门来了!”王金花看着许氏冷笑。姚若溪没说弄坏酸豆角的是赵艳玲,让她松了口气,更是咬着许氏不松了。
姚若溪突然往前走两步到许氏面前,“我二姐是直性子,说话向来直的很。当时艳玲和春桃都在屋里,看到一下坏了几百斤酸豆角,她就都怀疑上了,可能说话不好听。我代二姐给三婶道歉。”说着弯头鞠躬。
众人看她首先道歉了,不禁心下赞一声懂礼。
姚若溪的话却还没说完,“虽然二姐怀疑,别的人却没有说过一句怀疑的话。我没有,我娘更没有。相信三婶找过来的也听到我娘说的话,自始至终她都没说过一句那四坛子酸豆角是春桃弄坏的。不过心疼酸豆角,言语之间有些迁怒,怪都来家里念书才出了这事儿。”如果王玉花没有一点错,姚满屯就不会相信了。也幸而她解释了东西是赵艳玲弄坏的,王玉花没在许氏找来直接骂她们。
“小孩子说的话也可信?!”苗氏看姚满屯脸色难看,不由说了一句。
姚若溪垂眼,再抬眼,眼泪突突就下来了,“我们刚才也是像奶奶这样怀疑,三婶却非说娘诬赖春桃,硬拉着我娘去找爷奶讨说法。”
苗氏一愣,脸色更是冷了一分,同时隐隐后悔不该出嘴说话。阴冷的撇了眼姚若溪。这死丫头怪到会琢磨弄出草帽子,说话这么狠,还念书识字,简直成精了!
外面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说苗氏偏心大儿子和三儿子,所以许氏妯娌才敢上门打人,还非要硬拉着王玉花去找苗氏评理。
姚若霞抱着小四也接上话,“当时三妹让她们自己承认了就原谅她们,没人承认就让她们都走了。我和娘回来还劝娘,都是亲戚,几坛子菜也不顶亲戚的好,我们一直忙活着晒菜干,都没说过要说法,要赔偿的话。”
人家坏了几百斤酸豆角都还没要说法,你闺女当时待在人家屋里,被个小孩怀疑一句就跑来要说法闹事儿,还把嫂子给打昏了。众人看许氏的眼神就带了鄙视。尤其是姚春桃和姚春杏不光吃自家的,别人家有好东西,也是能沾光就沾光的。只不过乡下人谁家也不会吃个好东西端到外面来,顶多是姚春桃姐妹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吃自己的。心里却对许氏更加鄙夷。
许氏看着那些鄙视不屑的眼神,讨论她好占便宜吃人东西的话,几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她往地上一坐哭起来,“我是招谁惹谁了,都一个个指责我,点着我的鼻子骂!?穷养儿子富养女,我闺女受了冤屈,名声受损,要有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我闺女还做不做人了?我着急生气上门来问问话,要个说法有错了?平白的诬赖我们要偷酸豆角!”
“都是小孩子,有好奇心,不知道扒开了坛子也是有的,我们也都没怪啥。”姚若溪蹦着小脸,看向姚满屯。
姚满屯暗自点头,三闺女是小的,却比大闺女还要懂事稳重,人也聪慧的很,像个小大人一样,轻易不会跟小孩计较。要是王玉花说了难听的他相信,可他也相信姚若溪。她既然都说了,也劝了王玉花,就算王玉花怀疑春桃偷酸豆角,气愤难忍,相信三闺女也能劝住她。那这里面有问题的就是许氏了。他看着坐在地上哭喊委屈的许氏,又看看毛氏,心下隐隐怀疑。
“我娘也没大碍,大伯娘和三婶就回去吧!不管春桃也好,艳玲也好,想念书在自家念,我家都不教了。”姚若溪说着撇了眼王金花,想来她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才来的那么快。又询问的看向姚满屯。
王金花心里盘旋着一股气,抿嘴笑着夸赞道,“这念了书的孩子的就是不一样,若溪几个丫头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善良宽厚,就算我妹妹受再多委屈,看见几个这么好的闺女,也心安了!”
姚满屯也不知道该咋办,一个是他大嫂,一个是弟妹,还都是女眷,他看了眼苗氏,抿紧了嘴,“那就都回去吧!也好让玉花好好歇息!我们家也还有事儿,还得收拾。”说着这话,心里却对昏睡的王玉花充满了愧疚。她没离过爹娘,没跟妯娌相处过,心里明事理,嘴上却不肯让人,这次算是吃了大亏了。
他下了逐客令,王金花第一个站起来,冷眼看着许氏,“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追究了,你还要在这闹腾?”
“起来回家去,别在这丢人!”苗氏沉声低喝。
许氏心里骂了一通,委委屈屈的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尘,拉着闺女走了。
毛氏想说啥,见王玉花看着她,也抿着嘴出去了。
众人都三三两两的离开,林凤娥看着也牵了儿子丁显聪离开。
王金花看苗氏没走,又看了看姚若溪几个,知道苗氏就算留下也说不上啥话,“张三叔说等两个时辰,那两个时辰之后我再请张三叔过来看看玉花!”
姚满屯道了谢,送王金花出去。
人都走了,苗氏起来,沉沉的叹口气,“老三家那个不省心的,就是小心眼子,我也不知道会闹出这事儿,让玉花受委屈了!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一下四坛子酸豆角,这下就折了好几两的银子,好歹晒成菜干还能冬天做个菜。赶紧的快把没晒完的晒上吧!”说着拿了剩下的酸豆角往木板上晒。
姚满屯看看没吭声,又在西屋窗户上扯了两根绳子,把一筐子酸豆角晒到绳子上。
四百斤酸豆角,晒了满满一院子,厨屋屋顶上也摆了好几个大筛子,满院子漂浮着酸豆角的酸溜味儿。
晒完酸豆角,姚满屯叫了苗氏,“娘!酸豆角不会教给她们,卖卖草帽子也能挣不少钱了。这家里的房子要翻新,还要攒钱给小溪治腿。她们日子也都过得去,多勤恳些,也是能攒上些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