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2 / 2)

不过看着霍征眉眼间都是笑意,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懒得管他。

索性闭上眼睛了,仍旧暖着心肺。

霍征胡乱在水里蹬了好半晌了,见他似乎没有兴致与他说些闲话,又凑了过来:“我知道哥哥要说什么,不必担心那些,待我功成名就,自然能让徐大人将女儿许与我。”

顾青城只当没听见,无意再与他探讨下去。

可他却来了兴致:“哥哥你比我大了几岁,为何不娶妻呢,怎么就没有个喜欢的姑娘,啧啧啧你这人生可真是无趣,可怜那可怜……”

顾青城嗤笑出声:“可怜?你是说我可怜?”

少年点头,又起了好奇心:“难不成真是没有?按说你这年纪也该成亲了,听说媒人也是常来,为何不相看相看?”

为何不相看相看?

就是不想相看,提不起兴致来。

他母亲是什么样的人,看着那些柔弱的小姑娘,他生不出半分欣喜来。

见他不语,霍征又是笑了:“一看大哥就是没遇见那样的人,看一眼心跳就快,看着她不舍得移开目光,想抱抱想摸摸想把她揉成一团,天天看着她,看着她高兴看着她不高兴,反正就看着她就好……大概就是除非我死,否则一定要娶她的念头说了你也不知道。”

顾青城闻言更是嗤之以鼻:“不过就是听人说过她两次,偷偷看过两次,哪来的那些想法,笑话。”

霍征躺了水里,让自己半浮在水面上:“有些人,看一眼,就喜欢,我就爱看阿蛮笑,她一笑起来,我心里就欢喜。”

话是这么说着,人还抚着自己的心口,捶着水花。

真是不想再看他,少年这张脸皮,笑起来是好看的,但许是他有的,正是顾青城所缺失的,所以他心中不快,情绪复杂,只觉胸闷。事实上,他开始也是因为徐凤白才带了霍征在身边的,没想到这少年也算个奇才,性子还不一般黏糊人,想忽视他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管自己叫大哥,哥哥等亲厚称呼,也随了他去,从来都是一个人,时间长了,也习惯了他在身边。

听他自己在那自言自语一样的,自然也没将他的话放了心上,可霍征憧憬了下,捧了脸就剩下傻笑了:“到时候我就问我娘,要不要跟我来京中,估计她一定惦记大哥,不能来,她要不来我就上徐家当上门女婿,哥哥你说怎么样?”

但凡有点出息的人,谁能说这样的傻话,顾青城听不下去,霍然在水里站了起来,长袍就在池边,伸手拿过来披了身上,这就踩着水中石阶,走了上去。

少年在水里游来游去,还仰着脸看着他:“哥哥不多泡一会儿?才受了凉气可别着凉啊!”

想要他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怕他着凉。

顾青城头也不回,走了外面去,穿了衣服再出去,雨已经停了,高等候在外面,问他可要处理军务,他轻轻颔首,去了书房。

回京之后,也留不多久,所以他没有半分空闲。

秋风凉了,门窗紧闭。

乌云散尽,不知什么时候圆月爬上了夜空,月光映着大地,到处都一片银白。院中树影婆娑,凝着气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曲调。

书房当中也无别人,顾青城侧耳细听,像是排箫吹出来的。

将军府中,何人如此大胆,他快步到了窗前,伸手推开了窗,窗外对着东厢房,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房顶,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有一口没一口的吹着。

见他开窗,霍征对着他狠狠吹了一口,尖锐的声音顿时贯穿耳膜。

真是闲的没事干,顾青城才要关窗,霍征已经从房顶跳了下来,他几步跑到窗前,隔着窗嘻嘻地笑:“我吹的曲子怎么样?诶诶大哥别这样,我就是太无聊了,在房顶吹吹风……诶诶诶……”

不管他怎么说,窗还是关上了。

霍征背靠了窗前,心里的那点事也是无人能说:“我怎吹不好,阿蛮却吹得很好,我听过,她偶尔会在无人的时候爬上房顶,吹上一曲,很好听的。”

他就在窗前吹排箫,顾青城忍无可忍,让高等给人架走了才安生下来。

后来霍征一有空就去徐家门前转悠,可惜的是那年秋天过后,边关又起战乱,李昇以皇妃产子为由推脱战事,顾青城带了霍征又奔赴远山,也就是那一次,二人一起遭受恶战时,少年再没有回来。

顾青城腹背受敌,大败。

霍征就死在他背后,确切的说是为救他而死。

他身上还挂着那个排箫,只留下了不甘的死不瞑目。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他说上一句什么爹娘的牵挂,或是说要他为他做些什么,或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说不能娶她了什么的……哪怕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没有。

顾青城重伤,后历经一年之余,才攻破一道道城池,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再回京时,更是寂寥。

皇后有意将安平公主赐婚与他,他沉着脸婉拒了。

封王时宾客临门,郡王府熙熙攘攘多了不少人,顾青城却是不在,霍征的消息他一直有意瞒着了,回京了,也瞒不住了,徐凤白得知他离世,大受打击。

真心喜爱着那个孩子,她为此更是恨了李昇一分。

叫了顾青城去,实则是为徐家安排后路,别个她也不担忧,只想给侄女托个好人家,想借郡王府的东风。

酒桌上面,只此二人。

救命之恩,是以当报。

可不知怎的,顾青城却想起了阿蛮来,霍征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姑娘,又当如何。

问了徐凤白:“阿蛮呢,她呢?”

提及了女儿,徐凤白早已安排妥当了:“阿蛮没事,过两日就让人送她去她祖母那里,这世上也无人知道她的去处,日后徐家若成事再接她回来,若不成,那便让她一生平顺,她性子随性,看似柔弱却是刚强,老太太也不会错待了她……”

说到后面,已是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