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了过来,徐椀擦着眼角:“真是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车里的灯火也是暗,顾青城靠在车壁上,一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按了按,安抚着她:“人和人总是不同的,有些人有些执念,就一定要圆满。”
她听着他说这话,也是抬头看他:“那你呢,我于你而言,也是执念?”
顾青城没有否认,来揽她肩头:“今生很好,也算圆满。”
话音才落,徐椀一把将他手推开,她回眸看着他,伸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面,她贴近了他,感受着掌心下他的心跳,仍旧那样不急不慢的。
再贴近了,她仰脸看着他。
顾青城垂着眼帘:“看什么?”
少女身形一动,咬住他唇瓣,他的胸膛,顿时咕咚咕咚的,震动着她的掌心。
她双唇是那样的柔软,软得他嗪住了,就不想放开。
可他吮着,才要加深,人却一把推开了他。
昏暗的灯下,她眸光也是暗淡的,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他错愕看着她,似当头一盆冷水,满心的情念也是无处发泄,神色也是冷了下来。
他向来多心,也只瞥着她:“怎么了?”
徐椀靠在了窗边,伸手挑起了窗帘来,车外那两个人已经分开了,两两相望,贪恋地看着彼此,还一起说着话,她手边勾着窗帘,轻轻摩挲着,看着他们,羡慕得很。
也没回头,她背对着顾青城,有些唏嘘:“没什么,就是觉得,其实你没那么喜欢我,只不过恰好是我,如此而已。”
他看着她瘦弱的肩头,也是皱眉:“此话何意?”
郑尚宫看着她的表哥,笑了哭,哭了笑,徐椀鼻尖微酸,猛地摔了帘子,回头瞪他:“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我知道你的心,上辈子没个亲人,我在你心里,多半是个遗憾,所以今生你说圆满,可你扪心自问,你想娶我,到底是因为喜欢我吗?上辈子你娶的如果不是我,你亏欠的若不是我,你今生醒过来,想找的人,自然是别人。可是你看看郑尚宫,看看她表哥,虽然口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但是二十年了,他还等着她,他甚至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有些人不可取代。但这种执念,并不是你那样的执念,是情,是他情深而已。”
顾青城扬着眉,偏巧高等快步到了车边,叫了他。
他靠向窗边,伸手挂起了窗帘,高等将手中东西呈了上来,说是密报。
拿在手里看了两眼,他当即皱眉。神色已变:“什么时候的事?”
高等也是叹息:“临湘山剿匪,他死于乱箭之下。”
顾青城看向徐椀,手里的密报已经捏得不成形了:“没有如果,就是你,执念也好,别的也罢,也只有你。”
说着身形一动,立即掀开车帘下车去了。
徐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掀了车帘叫了他:“怎么了?你去哪里?”
可他没有回答,倒是高等还没有走,上前回道:“小姐去哪里,是要快去快回,宫门还有一个时辰就关了,不能晚归。”
顾青城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夜色当中,这个闷葫芦这就走了,她探出身子看他,气的在车里一跺脚。高等还在车外候命,她看向他,想起他说的什么死于乱箭之下,忙是问他:“谁死了?”
当然了,高等并不会回答她。
她并没有强求,这就是顾青城的世道,似乎刀枪不入,她想进去进不去。
他还不懂情爱,而她已经先失了阵地。
留了高等在这,却是随她去哪,他真的在乎她么,放下窗帘,跌坐回车里,一下子红了眼。
也没让她多等,郑尚宫是知道时间的,没多一会儿她就上了车。
她双眼红肿,才坐好了,又是落泪。
徐椀故意掀起了窗帘,窗外的男人还提灯看着这边,他一直就那么看着,直到马车掉转车头,再也看不见了。放下了窗帘,郑尚宫伏身在了窗前,双肩抖动个不停。
徐椀也是动容,这就过来劝,伸手抚住了她的肩头:“姑姑也盼到了心中想,这是好事,现在只等皇后进宫,那便是你们团圆之日了。”
郑尚宫点着头,拿帕子擦着眼泪:“我是真没想到,将军问我时候我就想,表哥若是娶亲,那他的儿子都得比你大了吧,我没想到他还等着我,我只是……我只是太心疼他了。”
马车缓缓驶离,徐椀对车夫报了一个地方,让他快马加鞭。
回头又歪了窗边:“姑姑,说实话我很羡慕你,有这么样一个人想着你,念着你,他用情至深,一生一世能有个这样的人把我放在心上,怕是我也能为他赴汤蹈火的。”
郑尚宫平复了好半晌,才止住了眼泪。
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拧成了一条,哭过了,又是笑:“嗯,我现在恨不得这就离了宫了,等外放了,我立即嫁了他,和他一起过日子去!”
她眼底都直闪着光亮,徐椀能理解那种心情,更是为她高兴。
郑尚宫憧憬了一会,又抓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阿蛮,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个念想,至少让我知道,我这些年,还有个归处。你是个好姑娘,佛祖保佑你,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能等到等的人,或者有等你的人,两情相悦。”
徐椀连连点着头,也是笑了:“嗯,我就非要两情相悦,我不要白等着别人,也不要别人白等着我。”
她故意说着气话,随即扯开了话题。
郑尚宫与她说,她表哥是个秀才,在二皇子创办的书院当中教书,已经有几年了。
冥冥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真奇怪,徐椀笑笑,没有接话。没多一会儿,马车停下,徐椀掀起帘子下车,郑尚宫随后跟了她的身后。
到了晚上,铺子当中还亮着灯。
徐椀知道,霍征就住在后院,可她没想到前院还有人影。
到了禁行时候,街上都没有人,高等让人将车停在街边,天上一轮明月,繁星点点。
徐椀走在前面,到了门口,上前敲门:“霍征!”
很快,有人过来开了门,少年的笑脸随着门内的灯火照亮,霍征听出是她的声音,很是欢喜:“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太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