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椀点头:“阿蛮知错。”
错就错在既认了主,当以主为先。
她声音软糯,比起小些时候,中气足了些许。
李显摆手,让另外那两个宫女下去:“此事也瞒不了多久,你正撞在当口,本来可以避过,或许是无心也不可知,怎地不和我解释一下?”
的确是无心,她在顾青城面前,总是无形可遁。
依旧低着眼,徐椀也是懊恼:“错了就是错了,毕竟因着我,殿下受了窘,心里愧疚还来不及,怎会狡辩。”
晚上她说的那些话,李显当然是听见了。
他上前拉了她的手,这就扯了更近些,轻声低语:“我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别个送来的,各为其主,你和她们不一样,若是再奔着别个,我都要伤心死了。”
徐椀红了眼眶,看着他也是见哽咽了:“殿下要是为此不阿蛮,阿蛮也要伤心死了,以后再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再不会有。”
李显点着头,也是动容:“或许表叔送你来,是后悔了,不过你不能后悔,你为什么想来东宫,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你知道吗?”
顾青城有心挑拨,一定有他的考量,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出去。将来的天子怕是在这里,她若还存着一直不找人家的念头,只有留下在这里才有机会。
李显昨晚上故意折腾人,今天又这般模样,典型的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看似恳切,实则都是试探。
因话中有话,也是半真半假,听着很是真切。
徐椀抬眼,吸了吸鼻子,双眸当中就像养了一汪清泉,也不哭,映得眼底水汪汪地:“宫外何尝不是个吃人的地方呢?爹娘老无所依,我身为女子,也想爹娘过痛快日子。阿蛮见惯了后宅日子,今生实在不想嫁人了。念着和殿下有幼时情谊,入了东宫,自然是想尽我所力做个女官,也好照顾殿下,也好照拂自己。”
这话说得可真是情真意切了,李显在手心里,将她手握了握:“这东宫,我最喜欢你了,那以后我们就一起……”
话还未说完,外面的小太监匆匆进了寝宫:“殿下,安平公主和卫小将军进了东宫了,此时在偏殿候着,快些过去吧。”
李显点头应下,连忙起身:“嗯,知道了。”
徐椀脸色顿变,他回眸瞥见,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阿蛮?”
“阿蛮在。”
“你怎么了?”
“阿蛮无事。”
听见她说没事,李显才是移步:“小姑姑是皇爷爷最宠爱的公主,万不能惊了驾,可是记得了?”
却不知一大早她们来干什么,徐椀跟上他的脚步,低下了头:“是。”
到了偏殿,一进门就听见卫衡的笑声,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也不知正和安平说了什么,她一抬眼看见李显了,扬脸就笑。
“我的好侄儿,听说昨个表兄送了个人到你这儿,为此这两天常来东宫呢!”
说着,也瞧到了李显身后的徐椀。
徐椀和一旁的小太监连忙上前见礼,安平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笑意渐渐消散,她一手托腮,声音尚还有些稚嫩:“就是你吗?你叫阿蛮?”
徐椀点头应下:“我是阿蛮。”
卫衡扬着眉,还对她笑了笑:“阿蛮,东宫还住得惯么?”
因为相熟,看见他更轻松一些,徐椀忙是回了话,说还好。
李显坐了,她就站了他的身后。
安平一直看着她,她两指在脸上轻轻地点着,过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卫衡哥哥,你真说错了,我看见她,非但没有欢喜,怎么还有点讨厌呢,说不上怎么回事,看见她就觉得,一点不喜欢她,喜欢不起来,你不是说她很有意思的么~”
她从小娇惯习惯了,向来快言快语。
卫衡忙是干笑两声:“别这样,阿蛮可不像你刁蛮任性的,人家可软着呢,你不是常说想有个朋友,一起玩么,她在顾青城眼里可是个宝,碰不得的。”
安平还小,眉眼间稚气未开,可徐椀对着她这张脸也是印象深刻,几乎是下意识地,自然抗拒:“公主娇贵,徐椀可是不敢。”
含糊着,带着些疏远。
安平瞧着她的眉眼,也是点头:“不敢就对了,我也不喜欢你。”
敌意都是天生的,她还嗔着瞪了卫衡一眼。
卫衡捂脸:“别这样,我还蛮喜欢阿蛮的,你看她柔弱地像是推一下就倒,其实那小性子烈着呢!哥哥我今个去狩猎场也就是小半天,过了晌午就回,你在东宫坐一会儿怎样?”
李显才坐下,皱眉之余,也是笑了:“东宫烦闷,姑姑向来不喜,卫将军去什么狩猎场,不愿带姑姑去就直说,拿我们东宫的人说什么事。”
安平顿时回眸,指着卫衡站了起来:“我可告诉你,今天本公主就跟定你了,你再不带我出去玩,小心我回宫这就叫父皇赐婚给你!”
卫衡无语,更是哭笑不得,做垂死挣扎:“好啊,正巧我连府院都没有,也没个好婚事,就让皇叔给我赐婚吧,赐吧,赐吧,给你找个小嫂子!”
安平冷哼一声,抱臂:“好啊,我这就回去,让父皇嫁女!”
诶呀,一听嫁女,卫衡忙是抓住了她的后领口:“嫁什么女,回来!”
安平回头:“我虽然还小,但过两年也能嫁人了,你若气我,我就叫父皇提前把我许了你,天天跟着你!”
卫衡更是苦了脸:“诶诶诶,你才不到十三,真是好歹毒的心,要是娶你的话,怕是我活不过三年,饶了我吧!”
安平挣脱,一把挥掉他的手:“饶了你?我不饶,让你不带我,还想我扔东宫……”
她转身就来打卫衡,花拳绣腿无非就是胡乱捶着,卫衡双臂交十,也是笑着站了起来:“真不知好歹,好心好意带了你找阿蛮玩,不承情也就罢了,还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