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女宾客区得硝烟不同,蜿蜒小路上,锦簇梨花林种,两人聊得正欢。
与其说是聊天,还不如说是一个人讲、一个听。苏涟漪在讲,李玉堂在听。
涟漪平日不是这么多话,但今日却反常地为这白衣朋友讲解蜜蜂的知识,只因她是真真的喜欢蜜蜂,喜欢蜜蜂的单纯、勤劳以及忠诚。
李玉堂很惊讶,从来未想过,这普通常见的飞虫竟有这么多故事。
在蜂巢的大家族中,有一名女王,而其他蜜蜂都是这女王的子女。除了女王,蜜蜂们没有生殖能力,他们日日夜夜辛苦工作采蜜,就是为了养活家中兄弟姐妹,当这些兄弟姐妹长大了,也会参与到采蜜的队伍中,以养活即将准备出生的兄弟姐妹。
李玉堂听得入迷,又十分震惊,这种无私的付出和严谨的纪律性,是怎么做到的?就如苏涟漪所说,蜂群中不存在背叛,是人永远比之不过的。
简单的生活,远离算计,别说这苏涟漪喜欢蜜蜂,这么听来,他也是很喜欢。
当然,这些事,他惊讶——苏涟漪是怎么知道这些闻所未闻之事?
这苏涟漪就仿佛是一个谜,越是深入接触,谜团便越是大,越是无法解开,而却又引人去继续探索。
这一刻,李玉堂竟忘了从前的苏涟漪,好像那肥胖的苏涟漪从未存在于世,如同一场噩梦,如今醒了,那人就没了一般。而眼前的,才是真正的苏涟漪。
涟漪说了半天,有些口渴了,才想到,两人见了两面,人家又陪着她扯了这么长时间,竟还没介绍身份,“我还不知,你怎么称呼。”
李玉堂一愣,气氛顿时尴尬,他……要怎么回答?
“怎么?”涟漪不解,“你方便回答吗?”
“不是……”李玉堂急急道,却又是尴尬。
正当这时,有一名欧阳府下人赶了来,简单行了礼,恭敬道。“两位客人,正宴就要开始,小的特来提醒,二位若是不识路,小的便为二位引路。”
李玉堂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这小厮来得正好,缓了一时之急,但问题虽暂时解决了,以后可怎么办,难道以后两人再无交集?
不知为何,李玉堂很喜欢听她的潺潺之语,听她讲一些新奇之事,第一次后悔曾经做的一切,活活将自己的路堵死。
“那就有劳了。”涟漪道。
小厮点头,走在前,为两人引路。
就在这三人准备出了这幽静小路时,李玉堂却突然道,“这位小哥,我们到这里便认识路了,你先去忙,我们还有些事,随后便到。”下了决心,他要说出。
涟漪不解,他有事?
小厮答应,又是一礼,转身离开。
树林中,重新恢复了平静,还是这两人,一人一身白衣如雪,一人一身水蓝如天,两抹身影颀长,相对而立。
“苏小姐,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坦诚交代。”李玉堂暗暗咬牙,道。
本来还算轻松愉悦的气氛,一下子僵持下来。
涟漪秀眉微微一颦,有种不好的预感。“恩,您说。”
李玉堂缓缓闭上了眼,挣扎地说出。“我,就是……李玉堂。”
李玉堂!?苏涟漪震惊,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刚刚两人还随意而聊,现在却……
玉堂垂下了眼,等待对方的反应,不外乎就三种——要么破口大骂,要么冷嘲热讽,要么便是直接甩袖而去。
心中隐痛,刚刚那随性聊天的情景,是否将一去不复返。
苏涟漪万万没想到,这人就是李玉堂,那个背后害自己,又宁可赔银子也要打压自己的李玉堂。
她曾幻想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没想到,真正的相遇却是如此。
李玉堂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心中愧疚。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他不会做那些,对天发誓。
“原来你就是李公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涟漪含着笑,慢慢道,听不出什么愤怒仇恨,但口吻中哪还有刚刚那般随意?
两人凭空出现距离。
李玉堂惊讶抬眼看她,没有责骂、没有嘲讽、没有甩袖而去或者干脆给他一嘴巴,为什么如此镇静?“你不恨我?”
涟漪淡笑着缓缓摇头,“本以为是恨的,但见了面才知,其实不恨。从前你对我所为,说实话,与其说是愤怒憎恨,不如说是莫名其妙。”
对啊,就是莫名其妙,刚穿越来就被人如此针锋相对,她被迫承受本尊的报应,很是无辜,也很是莫名其妙。
李玉堂难以置信,“我有一事不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涟漪点头,“我曾得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就失了忆,”说到这,她也是有疑问,“李公子,你能告诉我,我从前是如何得罪你的吗?”
本尊到底做了什么,让李玉堂如此愤怒?
李玉堂不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她从前天天缠着自己,放言要嫁入李府,为他引来了漫天嘲笑?难道要说她扑到了他身上,对他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最可恨的是他爹还离不开苏家酒,每每送酒,那苏涟漪都要跟来,对他骚扰。
如果面前还是从前那胖子,这些话他能说出来。但面对此时的苏涟漪,他却说不出来,总觉得,她与那胖子,不是一个人。
见到李玉堂的表现,涟漪心中知晓,看来她猜对了,定是本尊曾冒犯过李玉堂,而后才有李玉堂的报复。她,只是背了个黑锅罢了。
她真是……屈啊!
李玉堂沉默,只见他俊美淡然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矛盾挣扎。
涟漪叹了口气,“李公子,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我们也算是扯平了,从今以后,放下干戈,可好?”
李玉堂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