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青年道:“婶子不必过谦,救命之恩定当面拜谢,今日我那老岳母亦是来了的,只她人老体弱,奔波不得,只在村口歇着,我二人这就前去将岳母请来。”

说罢转身欲出门去,见那表弟仍只顾着与小姑娘逗气,便只独个去了。

江春见那“正主”走了,忙起身找她的鸡宝宝去。刚才顾着与他二人说话,搽完药的小鸡又被她放地上了,现在不赶紧隔离开来,天黑了它们又自己钻进鸡圈去,到时候把一窝鸡传上病就不妙了。

只可惜那三只鸡宝宝跟猴子似的,也不晓得是内服外擦的药起效了,还是怕了小主人怎的,她从前院追到后院,从菜地围到篱笆,就是逮不着……

那少年见她追着那几只丑八怪跑得脸红红的,倒是与那几个丑八怪的皮肤混成天然一色……头上散架的小揪揪随着奔跑一颠儿一颠儿的,突然冒出个无聊的想法来,黄绒绒的,若是去揪揪看,会不会比较柔软……

江春也懒得请他帮忙,当然,就那瞎讲究的样子也是不会伸手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独自个将三小只逮进旧背篓里罩起来。

待她刚洗完手,青年扶着一花甲老太进得门来。身后跟着四个丫鬟样的年轻女子,作两排站了,皆身着春花色孺裙,前俩人抱了紫纹披风和一枣红色的八宝箱子;后两人一个捧着方折叠整齐的雪绢帕子,一个抱了个麻姑献寿的暖炉。

这阵势,在现代的江春看来,也是非富即贵了。

那老太一进门来,放开青年的手,兀自上前来拉着王氏的手道:“好妹子,我都听姑爷说了。老姐姐今日可真要多谢当日江氏门中的救命之恩了。想我这把年纪,也只得淳哥儿一个外孙子,可怜我那姑娘,生下娃儿就没了命,我要是再护不住这根独苗苗,以后哪还有脸面去阴曹地府里头见她?”说着自有两行浊泪涌下。

那后方的丫鬟见机上前来给她用雪绢拭了泪,搬过两个凳子来,请王氏和老妇人坐了,又知机地轻轻退下。

王氏对着这样的阵势也是打鼓的,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是不知该如何说呢,只得干巴巴地劝道:“老夫人可莫伤怀了,小姐定是享福去了呢。”

“享福……这世间,人活一遭,不就饭一碗,铺一张,浮世荣华,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又哪有甚福气可言……倒是贵府的春姑娘,好妹子将她教养得好哩,见义而勇为,临危而不乱,以后才是贵府的福气哩!”

王氏被这老妇人一夸,又不晓得说甚了。跟着点头吧,恐显得自家托大了;谦虚一下吧,自己内心又深觉春儿确是个能耐的……左右为难,所幸就勉强笑笑,闭口不言吧。

老妇人见她拘谨的样子,也不好过分亲热,只得看向小江春,道:“好孩子,你就是春姑娘吧?”

江春忙上前两步,也不知这时代礼节如何,只得弯腰颔首谢过,答了声“是”。

老妇人见状更满意了,想不到生于这穷乡僻壤的,这孩子还能知机懂礼,确是个不错的。

遂越发和蔼道:“好孩子上前来,给老身好生瞧瞧。”

小江春倒也不怯场,只想着自己在后世,国~家~领~导人天天见呢,只要想见,打开电视就能见,还会怕她个古代富家婆?自是上前去见过了。

老妇人又问些诸如“几岁啦”“可读过书”的问题,江春俱都照实答了。

听闻不曾读过书,老太太颇为惋惜。

又问当时救人可害怕,自己活人术跟谁学得这类问题。

小江春只得道自己也想不起跟谁学得,当时只晓得要让小公子醒来。自家表弟病一场,外婆都要跟着哭一场呢,自是不能让那小公子的奶奶外婆也跟着哭,情急之下只想着让他吐口浊气出来,吸口阳气进去,自是无师自通了。

老太太听她说得童趣,倒也未深究。

就是那少年也听得一愣,想不到这小呆子还确实会投机,懂不懂不重要,会投机,能救命就行了不是?

倒是那自称“窦元芳”的青年,面上虽也不显什么,一副对小丫头言谈深信不疑的样子,其实内里怎么想也只他晓得了。

老妇人叹息着夸了句“好孩子,难为你了”,就不再多言,金孙的亲爹在这,自己这岳母也不好越俎代庖的。

只转过头问道:“元芳,你怎么看?”

第28章 酬谢

且说老妇人那一句“元芳你怎么看”将小江春逗得嘴角抽~搐,幸好这老妇人不是穿越的,不然自己也得憋笑呢。

青年元芳见她小小的人儿,嘴角抽~搐,似乎是在憋笑?眉头微皱,不解。

见老岳母问到自己,元芳自是附和:“这女公子确是可造之材,淳哥儿得她相救,乃是大幸。”

又闲话家常,问些“婶子家中几口人丁”“平日做些什么营生”“家中收种可还顺利”的问题。王氏俱老老实实答了。

虽然江春并不觉得他们会真的对江家什么都不了解。

正聊着呢,背包谷的男人们家来了。满满登登的大背篓,塞满了金黄色的包谷棒子,顶上还冒了个高高的尖儿出来,男人们个个挣得脸红脖子粗的,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滴落……不料那几个丫鬟还红了脸避开去。

江春内心嘀咕:这些小姐姐养得娇,个个跟闺阁小姐似的,这行人果然不简单……

那赵姓少年见小江春还盯着男人脖颈瞧,又将她定义为“不知礼仪”“不懂教化”的野孩子了。

趁着帮江老伯倒腾包谷的时候,王氏小声将几人来意简单说了下,也让他心里有点数。

江老伯擦过脸手后,与众人招呼了一声,眼见着几人锦衣华服的,也怯于上前了,只与三个儿子在边上站了,仿佛四个等着挨训的学生。

江春只得无话找话,问爹老倌,阿嬷几人可回了。江老大讷讷答了句“收着镰刀后头来了”。

江春正好道:“那我去造晚食吧。”

这一行人自是不会在江家用饭的,青年元芳只道:“小姑娘别忙了,婶子也快坐下歇歇。晚辈此番前来,是为备上薄礼一份,聊表谢意的。”

话音将落,不待江家奶孙二人拒绝,门口走进一汉子来,正是那日跳入水中救起淳哥儿的黑衣男子。只见他四平八稳地端着一漆黑托盘上前来,行了一礼就往江春跟前来。

可怜九岁的江春还没他腰杆子高,自是见不着托盘里有甚的……好想垫脚尖看看,但又觉着太没出息,过于“见钱眼开”了,只好作罢。

元芳觑了她似有似无的垫脚尖动作一眼,似是理解她的苦恼,帮着揭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露出一片银光来。

王氏差点儿闪瞎了老花眼,心里观音菩萨玉帝爷爷王母娘娘太上老君诸神保佑地求上一通,那可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哪!

江二叔还“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怜银角子都没见过几次的江家众人,直接瞧见这么多这么亮这么大一盘银锭子。

暗戳戳攒了一个月私房钱的江春也是眼波微动的,想自己起早贪黑,人背马驮的一个月,也才得十两不到的银子。这托盘里的银锭子光一个就得有二十两?或者是三十两?四十两应该比这要大点儿……奶孙二人各有心事,俱都忘了推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