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顾全大统,要顾及他身后追随的部下,要顾及整个家族,在这些面前,他们的婚姻看起来是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就好似一个身处狂风暴雨中的人和一个站在雨幕中等雨停回家的人,他们二人都需要伞,可陆景行只有一把伞,给谁?
如此给才能做到两全。
自古忠孝两难全。
这么浅显的道路她懂,陆景行肯定也是懂的。
男人放在桌面下的手开始微微泛白,望着沈清的眸子深沉的厉害,良久之后,直至沈清不会在开口言语了,陆先生才缓缓开口道;“或许有那么一些人与我门当户对,他们会理解我的做法,不会成为我的牵绊,可她们不是你,无人能代替你的存在,从同你领证那一刻起,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有分崩离析,左右而散的一天,当然,这一天也不会有,娶她们,无非仕途走的顺畅些,可我陆景行这辈子不走寻常路,路途艰辛我不怕,你在就好。”
“你想要的生活很简单,我或许不能给你,但阿幽,我会竭尽所能给你圈出一方天地,任你遨游,我会极尽所能做到最好,这场婚姻,我一直在努力护着你,阿幽。”这场婚姻里,陆景行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沈清,护她周全,护她安稳。
可这些,沈清不知。
倘若此番,陆景行当真从首都飞回了江城,陆琛不会放过她,老爷子不会放过她,以及他身后站着众多敌人或许都不会让她好过,可这些,沈清不知。
总统府那个大染缸,但凡是沈清不想去,陆景行便任由她。
不去强迫她。
他怕,怕什么?怕沈清见到总统府的阴暗面从而对他,对他的家族产生异样感、抛弃自己。
“你说、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要去祸害别人了,就当你我菩萨心肠大慈大悲救他人于苦海之中便好了,”要离婚、不可能,他陆景行这辈子到死都不会放弃沈清。
一开始沈清谈离婚时他未同意,时至今日,更加不会同意。“阿幽、我会成为你的依靠的,阿幽、只要你我夫妻同心,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阿幽,我在母亲灵前发过誓的,这辈子,除非黄土白骨,定守你百岁无忧,阿幽,你也发过誓的。”
2010年8月29日晚,沈清与陆景行二人跪坐在东方山寺庙祈福殿蒲团之上,这个天之骄子对着亡母的灵牌起誓,他说,这辈子,除非黄土白骨,定守她百岁无忧。
而当时,沈清回应了。
可如今,不过短短数月,沈清却提出离婚,何其可笑?
那些在亡者面前立下的誓言此时就好似被他们当做戏言似的给随随便便推翻在地。
倘若今日不是陆景行提出来,沈清断然是忘了这一出的。
陆先生短短一句话四句阿幽,一句胜过一句柔和,男人抬起手,抚在她纤细手背上,沈清见此,心里微微抽疼,欲要抽离,却被男人握的更紧。
这日、阳光明媚,冬日暖阳照下来让原本严寒的天气多了丝丝温暖,此时,一家特色咖啡馆里,一对年轻夫妻二人静静坐在窗边位置,脚下两只白猫围着他们打转,而这对气质绝配,容颜绝佳的夫妻二人此时却在如此柔和温暖的日子里,在这个热闹的咖啡馆里,商议着令人心寒的话题——离婚。
他们话语平静,就好似今日这温暖如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根本无何效果似的,女人面容平静话语柔柔娓娓道来,就好似此时言语的,不是自己的婚姻,是外人的。
男人始终面色隐忍坐在天姿国色的女子对面,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不难看出带着宠溺与隐忍,静静听着她言语完,许是女人话语中说了什么刺痛他的话语,坐在不远处且视力较好的人竟有人见到这个男人英俊潇洒气质绝佳的男人红了眼眶。
此时,不禁有人在想,这个清冷女子到底说了何,能让这个高大威猛看起来格外有安全感的男人红了眼眶。
沈清静静看着陆景行,话语凉凉;“就当我那日说的话,是不清醒……。”
“阿幽,对于亡者,我们要怀揣一颗敬畏之心,不可亵渎,说出来的话语他们听得见。”陆景行这个素来有教养的男人此时竟开口逮了自家爱人话语。
陆景行素来,有素质,有教养,不会轻易打断别人的话语声,即便沈清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他亦能静静听着她骂完在开口言语。
可此时,他急了。
当她不清醒?不不不、绝对不行,怎能不清醒,明明就很清醒。
他们的婚姻一直都在清醒着。
陆先生微红的眼眶落在沈清眼里,后者心痛嘛?痛,但事实摆在眼前,逃避解决不了方法,竟然二人想要生活不同,便不该在这段婚姻中浪费时间。
这日中午时分,苏幕联系沈清发现电话不通,于是一通电话拨到沁园,对于此次时间,南茜对沁园佣人并未封口,只因这样才能更好照顾到女主人,可显然,当总统夫人询问时,他们没能抗住压力,在这位国母冷声的质问中道出了实情,于是乎,苏幕一通电话拨给陆景行,而此时,男人正正襟危坐在咖啡馆思忖着怎样才能让他爱人回心转意。
电话响起时,陆景行看了眼,说实话,他悄悄有些庆幸,庆幸这通电话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即便咖啡厅人来人往,时不时有猫叫声响起,可他与沈清的关系并未随着交谈而暖和,反倒是越来越僵硬,僵硬到这个能说会道能在国际谈判桌上舌战群儒的男人失了言语。
他不敢轻易开口,怕言多有错,让沈清抠住了字眼。
此时电话响起,他拿起看了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对我家爱人道,“母亲电话,我接下?”
而后,男人起身朝外而去接电话,女人坐在阳光下透过玻璃窗看着男人坚硬的背影,心底一酸,端起面前的牛奶准备浅酌一口,而后发现,牛奶太甜,极苦极甜之下,万一稳不住心怎么办?
于是乎,她放下牛奶,端起陆景行面前那杯白开水喝了口,平淡无味,与他们这场轰轰烈烈处处充满算计的婚姻极为不符。
沈清起身,付了钱,而后询问拉开门准备离去。
这厢,苏幕电话过来满是质问,问得陆景行这个一米八多的男人无言以对,他该怎么说!
说是的,确实如此,因为政治立场,因为仕途,因为身后众人,他将自己的妻子一个人放在江城,让她一个人躺在冰冷手术台上?
让他承认自己罪行?能说吗?
这诺大的总统府唯有苏幕一人会考虑沈清的处境,其他人只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她在恃宠而骄。
陆景行无奈叹息一声,准备言语,感受到身后玻璃门拉开沈清从里面出来,他惊慌,迈步前去拉住女人的手,沈清低低垂眸看了眼,而后看着他平静道,“你忙去吧!我自己走走,晚点回去。”言罢,甩开他的手,徒留给他一个背影。
先走的那个人永远不知道留下来的那个人有多痛。
而留下来的人永远不知道先走的那个需要多大的勇气。
失望吗?没有吧!
不谈陆景行的身份背景,他算得上是个很好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心系国家,自古忠孝两难全,她理解,她懂。
她不想拖累陆景行,不想成为他仕途中绊脚石,再来,她很自私,不想留一个不能给自己温暖的男人在身旁占着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