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说吧,”有明黄龙袍者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模样很是烦心, “柳家这事,是不是你起的头?”

邰阮摸摸鼻子, 讪讪道:“臣笃定他们有问题,谁知柳业岑那老匹夫……”还没说完, 就被皇帝打断:“你多大, 柳爱卿多大?他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以为扳倒他很容易?”

“这不……就试试吗?”邰阮嘟囔了一句, 终于还是服了回软,“是臣莽撞了。”

“你要是真知道就好了!”皇帝瞪了邰阮一眼, 终于挥挥手让他下去,“行了吧, 你下去, 这次朕罚你是重了些,记得吃了教训,下次可别这般了。”

“是。”邰阮躬一躬身, 告退。

待出了殿门, 他便看见站在自家马车旁等自己的李衮淡。李衮淡也见邰阮出来, 不由迎上去问:“皇上没把你怎么着吧?”

邰阮毕恭毕敬的嘴脸瞬间破灭,气得鼻子都歪了:“皇上倒没怎么着, 就是柳家那两个老狐狸倒真是有一手,到我手上的人竟然临时翻供,我倒是小看他们了。”

“这次的事是我们着急了些, 柳家的事,须得从长计议。不过皇上的态度……”

“皇上倒是模棱两可,倒不必担忧他,只是这柳家手段的确了得,那日咱们不都确认了几处问题么,恐怕,那还是他们故意漏给我们的,的确是大意了。”

“行了,”李衮淡一巴掌拍上邰阮肩头,哥俩好地送邰阮上了马车,“先别操心这些,说起来你和晓晚的婚期倒是近了,你家又没有女眷,还不如想想到时候怎么操办婚事来的好。”说完这些,将掀起的帘子往下一撩,转身走了。

邰阮也懒得追出去与李衮淡分辩,懒洋洋往坐背上一靠,他又兀自自语了一句:“嫉妒死你。”便吩咐车夫驶回去。

……

转眼年关已过,邰阮虽被重罚一次暂时停了职,但他邰大爷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呸,他就是个等闲之辈,寻常人停职肯定是奋力想要早日夺回职权的,只有邰阮,乐得先停职,好好张罗张罗娶媳妇儿的事,就连原定的恢复原职的日期到了,他也不急着去大理寺报到,而是跟吏部的人推杯换盏几轮,说定了等婚假过了再去。

不过私下里他也不闲着就是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何晓晚一身的大红喜服,懵里懵懂还在看着母亲摆在自己面前的画册,又抬头问:“娘,这个册子……我怎么学习啊?”

何美眉脸上的笑容猥琐中又带了一丝遗憾:“好好看!记下来就行了!”

“这是……新的武功招式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此时有下人匆匆跑进来叫道:“姑爷到啦!”

何美眉听了,赶紧抄起盖头往何晓晚脸上一蒙,啪地将册子合上搁在桌上,推搡着女儿就要往外走,何晓晚还不明就里问道:“娘,我还没看完呢!”又伸手去抓那册子。何美眉见了只得又将那册子往何晓晚宽大的袖子里一塞:“自己进了新房慢慢看!”何晓晚这才罢休。

出门本应是自己的兄弟背着上轿的,何小二原想来背何晓晚的,却被李衮淡顶了这差事——说起来李衮淡身份更高,由他背,倒是更给何晓晚面子,何小二想想,也就由他去了。

李衮淡还是有些心酸的,毕竟何晓晚也是自己喜欢的人。背上少女的盖头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脖颈,弄得有些痒,他低声道:“要是邰阮对你不好,我给你出头。”

何晓晚笑眯眯地搂紧了李衮淡的脖子,道了声谢,临进了轿子,她又趣声问了一句李衮淡:“衮淡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万姐姐做嫂子啊?”言语间有一种小女孩儿的天真,却让李衮淡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

“人小鬼大。”他笑了一声,随即将何晓晚放下,走了出去,只是心里面,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何晓晚在轿子上坐稳了,感觉到有人抬起了轿子,摇摇晃晃地往前面行去。直到这时,她才真真切切有了一点紧张的感觉,只是她将轿帘微微掀起,看见前面邰阮的背影,又倏地安心下来。

这场婚宴办得热闹,连在朝堂上向来不对付的左右两相都各自有家眷过来,宾客们见了,心中对邰家与何家自然是要高看两分,酒桌上的你来我往也更加热闹。

邰阮这个新郎官也少不得被灌了酒,何小二和李衮淡就不说了,倒是有不少武勋子弟也上来同邰阮喝了许多——他们是何晓晚武馆的常客,对于这个“师傅”的武力值还是很有体会的,自然,对于能降服何晓晚的男人更多几分好奇和挑衅。而邰阮为了撑起所谓男人的面子,一一应战是肯定的。

而何晓晚一个人在新房里坐着实在无聊,虽说有邰阮给自己准备的食物,不至于饿,但就这么干坐着也没意思,她坐了半晌,终于想起来自己袖子里的“武功秘籍”,瞧着天色还早,干脆扒了盖头捧着这画册再多看几遍。

啧啧……怎么都是两个人的啊?难道另外一个是陪练?

咦,怎么这两个人都不穿衣服的?

何晓晚一边研究着招式一边思索问题,实在太认真,以至于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渐渐过来时也没注意到。

所以当邰阮春风得意推开门时,就见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自个儿揭了盖头在研究着什么,再走近点看清了画本上是什么的时候,他霍然伸手啪地合上画册,一边往自己怀里揣:“还在研究‘武功招式’呢?”待会儿跟你演练个够!

何晓晚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去把盖头掀下来,一边支支吾吾应道“是”,又端坐回床上,脸红得跟番茄似的,眼珠子也乱转个不停。所幸有盖头遮着,其他人都看得不真切。

不过邰阮是看得挺清楚了,又想到何晓晚先前研究的东西,腹下突然腾起一阵火来。

这时后面吵吵嚷嚷的人也差不多都围过来了,有人调笑一声:“想不到嫂子练武这么刻苦啊!”何晓晚慌忙摆手,想出声又才想起现在不是她说话的时候,只能愈加把头垂低了,半隐半露出一小段玉雪似的脖颈。

邰阮清清嗓子,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行了你别逗你嫂子了。”说着就上前去,用杆秤挑起盖头,露出何晓晚的脸来。

何晓晚没有太用脂粉,是以露出来的一张小脸仍然清丽,只是脸上的红色和唇上的口脂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别有一番艳丽妩媚。

邰阮眼里一阵惊艳。

这时喜娘方才冲破人群挤了进来,引导着两人喝了合卺酒,又一一过了礼节,最后笑眯眯地又说了一通吉祥话,才不急不徐地退了出去。

邰阮瞥几眼闹哄哄的人群,语气里透着威胁:“热闹看够没有?”

一声尖叫传来:“没有!”

邰阮眼睛转过去,发现正是不作不死的万日天在说话,他笑吟吟地又问:“那怎样才够?”

万日天眼珠子一转:“亲一个!”欢呼声四起。

何晓晚登时低头,羞得不行。

“滚滚滚!”邰阮连提溜带脚踹地将万日天赶出去,又再一次看向别人,笑意吟吟问:“万府公子可为邰某的婚事准备了不少精彩的节目呢,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

任谁看看万日天那懵逼的神色都知道邰阮是随口瞎编的,但此时外面响起一人雄浑的嗓音:“哟,万小子你还有节目啊!来给你大胆伯伯表演表演!”

一听这声音,便知是邰大胆来了,邰阮还在官场上混可能有所顾忌,但这邰大胆作为曾经的将军那可还是相当有震慑力的,所以闹洞房的这群公子哥儿们脸上的笑容登时讪讪,纷纷告辞,看节目去了。

新房里终于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