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开门人凝了她一眼后,恭敬道:“公子在屋内等候多时了。”
萧槿讶然,他怎知她一定会来找他?
跟着小厮入内,走过抄手游廊,再至昏暗房室,那青衫儒雅的男子坐在高座上,一脸的慵懒神色。
“大人上座。”那男子好不魅惑地轻唤了一声。
萧槿眉头一皱,在他手边高几旁的木椅上坐下。
“段大人。”她轻唤一声,低下头去,“你怎知我会来找你?”
“我当然知道……”他凑近了些儿,带着意味复杂的拖音,“大人寂寞难耐,找本官排解来了……”
“你!”萧槿猛然抬头望向段逢春,一张美丽的脸,带着羞恼的红色,“想不到段大人竟是这般放浪之人!”
“萧大人想不到的多着呢,比如……”他顿了下又道,“我只对你一人放浪。”
他离得她那么近近到可以瞧见她鼻翼的煽动,还有睫毛的颤动,他将她的惊慌都收于眼底,他就是想看着京城的第一美人,如落入手中的蝴蝶一般,他可以将钉子穿过她五彩缤纷的羽翼,死死地钉在墙上……
萧槿只觉得心跳加快,到最后那心脏就要跳出胸腔一般,这种强烈的感受她似乎……没有体会过……
以往凝视着靳南衣她会心动,她将他的每一份答卷都背到滚瓜烂熟,她以为那就是爱,是少女的情愫……
“怎么样喜欢上我了?”他睿智的眼捕捉到少女灵眸里的惶恐,他勾唇恶意的说道,就同一个情场老手,她在他面前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登徒子!”萧槿唾了一口。
“登徒子吗?”他话语里带着一丝伤感,也许是伤感……凝视着萧槿的目光移开了,他沉着嗓子问道,“大人是来问段家的立场的吧?”
他语气平常就同谈论着今日的天气一般,这般从容,丝毫不曾意识到自己说得话题本是犯了忌讳。
萧槿没有料到他如此直言不讳,就像他这个人她一直看不透一般,但有一点她清楚,段逢春想要攀附萧家,于是要讨好她。
站在段逢春的立场,朝中可供他婚配的适龄女子很多,他又何苦找一个小他不了多少的萧槿?
当然,段逢春也自有他的理由。
他从座椅上站起,看着窗外残云遮月,风起云涌,就如同现在的形势一般,是不是到了一切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每当这个时候,每一个世族无疑都是惶恐的,稍有差池就是一族人皆丧命,站错了队,便只有一个“死”字。
可萧氏不同,从南北朝,至大祁,再至大雍,为萧氏一族屹立不倒,朝代更迭,阴氏一族血脉尽断,王氏退居商海,无数的姓氏淹没了,萧氏仍在……
他一直明白,若想长久,他需要萧氏。
许久,他叹道:“我等了三日,你还是来寻我了。”
他话音将落,萧槿,猛地抬眼望向他……
一袭青衫,显得沉着又俊雅。
“再等等吧,萧大人。”回过头来,他轻笑道。
短短一语,却似给她指明了路迹,那一瞬她的心仿佛被那笑烙了一下。她知道他不是喜欢她的,却不吝啬他的微笑,比起那个少年,他似乎要有人情味许多,可是她知道,他不爱她,他也有野心……他想要的恐怕只是大雍萧府罢了。
事实证明,事到临头太子卿灏能信的还是只有母舅家,即便是出了宫,头一个见的是心腹,次一个便上了慕国公府,再怎么他表兄手上还握着长安十万兵马!即便是得听今圣吩咐才得调动,但那是真真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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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短暂的平静不过持续了两日,后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照着某些人的轨迹照走不误。
顾九一直记得那一夜洛阳城的烟火。
春节,子夜的时候,她坐在窗前看着满天的烟火,心中无疑是震撼的,时空迥异,烟火有情,再缓缓绽放之时,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只是慕七终究是食言了,她一个人守着一大桌子的菜,一边想着此刻的寡月过得如何,小易可是将她新酿的梅子酒开了泥封,还有卫箕腊月里腌制的腊鹅,今日也应该是下了锅吧,宁远的性对联是不是写好了已经贴了出来,小朱红说好了给她绣的臂帛做好了没有……她想象着,只是一瞬间浓浓的酸涩涌上心头,又分出一股涌上鼻尖,鼻头的酸涩刺激了她的泪腺,眼泪就要呼之欲出的时候,她瞧见萧肃抱着一大摞东西进来。
“九姑娘这是七爷给你备的新年礼。”笑肃笑着说道。
顾九瞅着那一大摞东西,将慕七在心里骂了个翻来覆去……
果然慕七一直做着一些食言的事……
也许只有长安城中的人,才知道今夜有多么不平静。
分明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可是……
年夜,长安城大道上燃烧着篝火,不是偶尔,是每隔上一会儿就有急促的骏马奔驰而过,不知是三五里,还是两三里就能听到刀剑相触的厮杀声。
住户的房门紧闭,阖家躲在一处,耳边是屋外街道上的厮杀声,也不知已杀了多久了,反正他们的神经都要崩溃了!
近城门处传来令人战栗的叫嚣,也不知那长安城门外来了多少兵马!
只能听见那漫天肃杀铿锵的嘶吼声,或许远在咸阳都能听到。
也不知这兵马是谁的,来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干上一架,打过了又吼叫着要开城门。
明理的心里只道是:宫变了,跟着的不晓得是不是朝代的更迭,山河易主……
反正,他们平头百姓,不管这江山倒头来是谁的,只求有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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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
没有改元,没有新皇登基,也不奇怪。
昨夜提刀进殿的大雍太子,一身战甲器宇轩昂入寂静的玉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