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走到寡月的面前,他将手撑在寡月木椅的扶手上,缓缓道:“我不想逼你的……可是……我不想这么孤独,你、我,命运本就相连,我生你生,我死,你……”
凝着阴寡月麋鹿一般温顺的眸子,夜风没有再说下去……
他垂下头,轻笑了一下,柔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是你哥……”
哥哥保护弟弟,天经地义。
有什么似热浪一般的东西撞击了寡月心头的柔软……这样的感受,让他眉眼有些氤氲。
这段时间的幸福感受就同泡在蜜罐里一样,整颗心都甜甜蜜蜜的,这会是他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刻吧,即使是被教导,也甘之如饴。
他是一个懂得铭记恩遇的人,就像他知道,时过境迁之后,也许这样一个兄长只会停留在泛黄的记忆里……
寡月紧握住夜风的手,也许曾经恨过他,恨他知道他的存在,却选择将他遗忘在角落里,恨他阻止他和九儿重逢,和对九儿的偏见……
可是……这一切抵不过他对他的关爱啊。
他们命运相连,他们都是阴氏族人,继承着阴家的血脉。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让你孤独……
他知晓孤独的滋味,更知晓孤军奋战的身心俱疲,一个人的披荆斩棘之路,如漫长而无止境的黑夜一般。
白衣少年凝着玄衣人,目光坚毅,轻颤的薄唇抿起,有些话淹没在心潮里。
末了,夜风轻叹一口气。
“这大半个月,我好了很多。”寡月说着,想起这几日的训练,他能在扎马步的时候抵挡住夜风突然扔过来的铜钱了,他觉得丹田之处的内力集聚可以收放自如了……他想,他是不是该?
夜风闻言,冷目一扫过去,冷声道:“别想离开,继续训半个月。”
寡月额头滑落一滴冷汗,再训年假都要来了……
他想想,他这一年是断断续续的,上任的日子数都数得过来吧?
这样的朝廷官员,没给辞退了,也真是万幸大幸!
翰林院那头,大学士手上他的“请辞”纸张,估计都可以叠一大摞了。
“那你再要小易去找叶大学士给我补半个月。”寡月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那便继续一面当大爷,一面苦训吧……
夜风正对寡月“动手动脚”,检查他手臂上和大腿上有没有新长出来的肌肉,听道=到寡月这么说“嗯”了一声。
“叶大学士?……”夜风手一滞,似是重复了一声。
寡月“嗯”了一声。
“哦……”夜风回了一声,窄长的凤眸里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正巧这时候小青端着药进来。
“公子喝药的时间到了。”小青笑着道。
夜风望了眼天色,感觉应该是未时初刻过了,也是时候用药了。
“寡月你用了药,找小青帮你针灸刮疗,我想你家九儿今天是不会来了。”夜风说道,就朝外头走去,压根没瞧某人的苦瓜脸。
寡月你的破落身体调理不难,缠着你家九儿的病该怎么治?
夜风摇摇头,他不光担着保护着寡月的任务,还得替那人保护媳妇……
他家九儿出了事,那人十二成是不会活了……
想着夜风就觉得颇为头痛,他当初不过是看他十六岁了,家里又确实是缺个女人,所以留下那女人给他……
没想到这阴寡月……
夜风再摇头,太让他失望了!
寡月他爹和他叔父都不像他啊!
阴氏哪一辈出过情种?如此杀伐果断,理智冷静,睿智英明的世族,怎么出了个没媳妇会死的阴寡月?他想他该去查查族谱……
“男人不是就该三妻四妾吗?”玄衣人边走边嘀咕了一句。
夜风虽是口头上这般说,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也不排斥一生一世……
他走过竹林,脚步十分的轻,却仍有竹叶从头上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母食指置于唇边,他吹了一声,一匹骏马朝他奔来,在他面前安然停下。
他伸手抚摸骏马的马头,那骏马温顺至极。
夜风当然不是真去查阴氏族谱,那阴家的祠堂早就成了灰烬……
他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人烟阜盛的东城街肆,他快马至隐月阁前,弃了马同门口的小厮道了句:“好生伺候你马哥。”
那小厮讶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瞅了夜风几眼,脸生啊!不像是常来的啊,怎么能这么随意?
夜风走进阁中,从门楹处至阁中巨大的屏风,再直接去绕里柜台处。
“你是……紫砂吧?”夜风摸着自己的下巴,瞅着一身蓝灰色衣袍的紫砂道。
紫砂也瞅着夜风,有些眼熟但不知道是谁,忙问道:“不知……爷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