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石一听卫箕说九爷有事,心凉了一大截,这几日赚了钱是真,可是闹事的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九爷不去,他们群龙无首啊。
等卫箕取来又道:“我这里只有备份的,原契在公子那里,这个只有原来的主人转让的签字也盖了公子的印章,没有官府的印章。要是能用你先拿去九爷,不能用你来传话我给九爷送去。路上注意点别掉了损了。”
赭石接下那备份的房契,连连颔首,待收好了,才朝卫箕作揖行礼后离开梅花庐。
顾九今日去了靳南衣名下的唯一一家歌舞坊水月坊,按理这水月坊如今倒是靳郑氏的亲信在全权打理,靳南衣死前将水月坊的管辖权给她,她确实不懂,她因着不想与那靳郑氏有牵连,故迟迟未去。况且她也通过南衣生前提及靳郑氏的神情,及卫箕卫簿对靳郑氏的避而不谈得知,这母子二人相处的不好。
她此次去到底是该以何种身份去呢?突然之间她感觉水月坊的事情有些棘手了。
她命卫箕将她载到西街便嘱咐卫箕回园子了,卫箕也曾问起她要去西街干嘛,她只说随便逛逛,买些东西回去。
阳光下,她一身靛青色的袍子显得并不醒目,只是浑然天成的气质,终是将某人的眸子一眼给吸了去。
慕华胥歪躺在美人榻上,他指着一旁站立着伺候的女子道:“去,给我把楼下的那位爷请来。”
他伸手指了指朱木阑干外正站在大街上望着对门水月坊的顾九。
“是,慕爷。”吴侬软语,让人听了任哪个男人都能浑身酥软。
榻上男子却是面色不改,依旧用他那比女人还白还纤细修长的手接过一旁美人剥好递来的橘瓣。他久经商场,阅尽千帆,早已看惯了这样的美人,也听惯了这样的软语。
顾九被迎面走来的美人拦下,当即怔动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姑娘何事?”
“慕爷请公子上楼一聚。”
那酥软的声音让顾九不适的皱眉:“慕爷?”方出口一问的时候,她瞬间就反应过来,她认识的人里又有何人姓慕的,除了那只红狐狸还有谁?
顾九偏头望了一眼女子身后的楼阁:花涧坊。
难道这花涧坊又是狐狸名下的产业?
“劳烦姑娘带路。”
顾九一撩衣袍向那楼阁走去。
进了花涧坊顾九才知道这是歌舞与戏曲结合的楼阁,那美人将顾九引至二楼正对戏台上方的一间厢房内。
拂帘而入,顾九就见万花丛中,歪躺在美人榻上的那只火红狐狸。
他微眯着眼打量着她,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美人道:“你去给九爷端个椅子。”
“是。”
椅子被端过来了就正对着那人的美人榻,顾九白了他一计后坐下。
“楼……慕爷找我何事?”顾九问道。
那狐狸又伸手拿起一个橘子慢慢的剥了起来,橘香四溢,顾九本就是爱水果之人,这会儿被他手中的橘子给成功的勾住了魂,又不想在人前表现的太过于狼狈,只好面不动、心不动,眼观鼻、鼻观口。
“就是瞧见九爷在楼下转悠才命人将九爷你唤上来的。”边说着,那人将手中的橘子递与顾九。
“九爷若是不嫌弃,就陪慕某听出戏吧。”慕华胥平静道,对一旁的美人使了个眼色。
顾九嚼着她喜欢的橘瓣没给噎着,在江南这块地方谁敢嫌弃华胥楼的主人?
在场的所有姑娘比顾九更加惊讶。
等顾九想要起身作别慕华胥,说自己有事在身的时候。
一楼戏台已传来咿咿呀呀的唱声。
顾九凝神听了半段,才听出唱台上唱着的是《西厢记》,她心下一紧,原来这个时空里也有《西厢记》。
慕华胥递与她一杯美人将将沏好的新茶。
顾九接过,着实有些口渴,很快喝光,她不想麻烦美人,伸手执起水壶,斟满再饮了一杯,这茶不苦不涩,倒是极好。
她方再执壶准备再斟一杯的时候,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拦下了她。
顾九手一滞,抬眼望着眉目妖娆的慕华胥。
“还真是应了那一句:一杯方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驴子!”
那人方说完,整个厢房内便爆出一阵美人的笑声。
顾九阴沉着脸,不就是多饮了几杯吗?想喝便是喝,管那么多的人才是庸俗呢!
她方低垂下眉目,便听得一声如泣如诉的哀声叹语:
“幽僻处可有行人,点苍苔白露泠泠……”
她心中一动,靛青色衣袖中的手抖动一下,只此一句牵动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只听得她轻轻叹道:“双文虽薄命,尚有霜母弱弟,而顾予阡命中霜母弱弟全无,落得一个孑然一身的下场……”
慕华胥的映像里的九爷绝非是自怨自艾之人,他很显然怔动了片刻,隔了许久才开口道:“若不我做你义兄如何?”
他尾音一落,顾九怔愣住,随后吼道:“慕爷别拿顾九开玩笑了!”要说初听时候的感动不是没有,只是想起这厮一次又一次的恶劣行径,她早已对这厮的话丧失了信心,紧紧可以洽谈生意上的事情,其他的沾亲带故,那就免了吧。这慕华胥也真真是可恶,她本触景生情心酸不已,他还想方设法的来打趣她,专戳她痛处,顾九想着竟然眼眶都有些红了。
“九兄弟,我可是真心的。”哪知那人更靠近顾九几分,一脸认真的说道。
顾九抬起微微有些湿润的灵眸对上华胥窄长漂亮的眸子,目光之中满是深疑。
“叫声哥哥来听听,爷就高价收了你的水月坊。”他勾起薄唇笑道,眉眼中少了一丝玩味多了几分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