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片刻,云菀沁目光一闪:“妙儿,下个月若家中有下人要回泰州,你叫她递个口信。”
“给泰州递口信?”初夏与妙儿异口同声。
“大姑娘要送信给谁?”初夏奇问。
云菀沁乌黑葡萄籽是的眼仁儿一转:“祖母。”
老爷那位一直居住在泰州乡下的寡母?
初夏与妙儿俱是一愣。
云玄昶当年在京中入仕定居后,曾也接过老母童氏。
可童氏的乡土观念很重,习惯了泰州乡村生活,死活守着夫家主屋,不愿离开,与长子一家——也就是云玄昶的大哥大嫂住在一块儿。
云老大是普通庄户人家,云玄昶见老母不来,便出银子,将兄嫂的祖屋修缮了一番,只希望寡母晚年光景生活条件能好一些,后来公务繁忙,又因妙儿那事,回去得越来越少,为免得人说自己不顾寡母,吩咐家丁每隔几个月代自己回乡慰问一下。
妙儿问:“大姑娘带什么口信给老太太?”
初夏灵光,也更熟云菀沁的心意,猜到了*:“大姑娘是想将老太太请到京城住下呢。”
“可……老太太倔得很,老爷当初亲自去接,她都不来,总说城里住不惯,旁边没熟悉的乡亲,又怕祖屋的东西没自己看管被人窃了,应该很难……请来京城吧?”妙儿为难。
云菀沁倾身附过去,贴住妙儿耳珠,细语了一番。
妙儿听得一愣,连连点头,马上去操办了。
*
回盈福院时,有个小厮在门口,似是等了许久。
初夏过去问了两句。
云菀沁见她从那小厮手中接过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严厉交代了几句,小厮连连点头,然后小跑离开了。
两人进去,初夏才将那东西从袖口里拿出来,递给云菀沁。
是一张卷成小轴的纸,云菀沁打开,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寥寥数字,飘逸俊秀,倒是跟主人有些相似:
侧门巷内无人,恳求一见,不见人,不散场。
落款:慕容泰。
“嘁,这人可真是够厚的脸皮啊,”初夏关上门骂,“干出那种事儿就不说了,现在都快把那二姑娘迎进门了,还对着大姑娘纠缠不放,要不要脸啊!敢情,吃不到的饽饽才香啊,以前跟那二姑娘婚前通奸胡混,怎么没想过大姑娘?”
还什么“不见人,不散场”呢!恶心不恶心啊,这是威胁着非要大姑娘出去跟他见面,不然就一直站在外头,反正他一个男子,名声丢了也无所谓,要被人发现是找大姑娘,还是云菀沁吃亏。
初夏撸起袖子,要去侧门将慕容泰暗中轰走。
云菀沁道:“哪里用你亲自动手。”举着那张纸条儿,放进初夏怀里,说了几句。
初夏眼珠子一亮,咚咚转去了西边云菀霏的院子。
云菀霏刚吃了一肚子的气儿,回了闺房里,又将翡翠刮了两耳光,正在继续对着绣花样选被套被单,挑来择去,想着妙儿方才的奚落,说自己十里红妆越是搞得热闹,越是叫人嘲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绣花样子一拍,气呼呼地哼了两声,眼光一扫,忽然看见门缝下有个纸条儿。
她叫翡翠去拿来一看,惊喜万分。
什么坏心情都消了。
是泰哥哥!
泰哥哥还是惦记自己的!
本来她确实还有点儿担心,打从发生侯府那事后,就再没见过慕容泰,对自己不闻不问,现在虽是能进侯府了,可谁又知道他那冤家心里怎么想的,眼下一看,他到底对自己还是有牵挂的!兴许前些日子他被老侯爷困住了,暂时脱不了身,不方便出门吧。
云菀霏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对着梳妆台扑了两道粉,换了身鲜亮提肤色的衣裳,兴奋地问翡翠:“怎么,我这样子,可能见人?”
关了这么久,容貌身材多少有些受损,她也是晓得的,现如今难得见一次慕容泰,只恨不得用最完美的状态去面对。
“二姑娘美得很。”翡翠想起几耳刮子还肉疼,哪里敢说不好。
云菀霏喜滋滋地带着翡翠,去了侧门。
侧门外,被慕容泰提前清了场子。
那天巷子内一顿好打,叫慕容泰恨恨歇了一个月。
那伤势不见头脸,半点儿青淤肿胀都没有,叫外人看不出来,净是伤在筋络上,叫人酸痛无比,站不起来,坐不端正,走路行动更是难。
不能对外宣称是谁下的黑手,慕容泰只能叫画扇帮着瞒骗。
幸亏画扇那丫头灵活得很,又有祖母邢氏有心包庇,加上伤势不显眼,并没捅到祖父那里。
等伤势一好,祖父那里就传来信,竟是要替他将云菀霏迎进来,做贵妾。
慕容泰知道,这样一来,与云菀沁恐怕就彻底断了!
迎娶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越是不舒坦。
原先想要靠近云菀沁,一来为报复,二来看中她与秦王认识,如今知道她与自己渐行渐远,不知道为何,慕容然竟是无比的失落,吃喝不下。
一听到女子纤巧零碎的脚步声,他一喜,侧身暂时先避在门后。
只当她绝对不肯见自己的面,原来——口是心非。小踩碎步子湍急如水流一般,走路带着风,不知道是有多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