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你娘要办赏菊宴?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了?”小鱼把园子里那个小池塘的水放了,底下铺了厚厚一层塘泥,她埋下去的子藕已经发出新叶,铜钱大小的碧绿叶片飘在浅浅的水面上,青翠娇嫩。
李放蹲在池塘边看她卷着裤腿站在水里一点点地去捞池子里长的眼子草、牛毛毡、四叶萍这些杂草,忍不住唤她:“这些事你让下头人去做吧,水这么凉,你别冻出病来。”
“没事没事。”小鱼对他摇手,“我闲着也是闲着。”池水本就不大,捞一会也就捞完了,她跳出池子,到一边拿干净的水冲洗腿上脚上的污泥。
小鱼的小腿笔直,皮肤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泥,更显得皮肤雪白,李放觉得眼睛有点花,想把视线移开却又有点舍不得。
他瞧了瞧左右,除了自己带来的几个护卫并没旁人,便拿了开玩笑的口吻对她说:“喂,你露这么长一截腿出来可都让我瞧见了。”
小鱼对他翻个白眼儿。
“呐,你知不知道,姑娘家的腿要是被男人瞧见了,可是要嫁给他当老婆的。”李放嘿嘿奸笑,“小鱼儿,不如你给我当老婆吧。”
“啧啧。”唐小鱼放下水盆,两手一叉腰,挑眉看着他,“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看过,你怎么不全都娶了当老婆?”
李放眉毛立起来了:“喂,唐小鱼!”
“我就这样出去走一圈儿,是不是每个男的我都得嫁了?”唐小鱼完全不怕他的威胁,继续扬着下巴看,“看了别人的脚就得娶别人当老婆,会这么想的人脑子都有病。”
李放站起身:“你敢这样出去走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唐小鱼向外走两步:“我就走了!”
李放卷着袖子就冲过来,唐小鱼却又跳回池子里,还一把把李放也给扯下去了。
一双上好的鹿皮靴子,被泥水泡着,眼见就白瞎了。
“哈哈。”唐小鱼笑着,又甩了他一脸的泥。
“行了,刚才我吃亏让你看到我的腿,现在你把你靴子脱了也让我看看你的腿,咱俩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李放嘴里低骂了一声,爬到岸上去,把沾满了泥的靴子脱下来。那泥铺得厚,又细又软直没过他小腿,不只靴子毁了,连裤子都脏了。
好在李放出门时下头人都会备着一套衣裤,护卫跑出门拿了衣服帮李放换了。唐小鱼这时也回自己的屋去换了干净衣裳鞋袜出来。
李放过去找她时,见她正在跟几个婆子交待要放水添肥的事。
金灿灿的阳光无遮无拦地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头发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几络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前,看得李放心里痒痒的,直想伸出手去帮她理一下。
他站在一边,像个木头一样看着小鱼对那几个婆子说着那些他根本没在意听的注意事项,只觉得小鱼在阳光下似乎都在闪闪发光一样。
她或许不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姑娘,却一定是最抢眼的。
李放看着唐小鱼,心里头一回泛起又酸又涩的滋味来。有一点不自在,有一点慌乱,还有一点点窃喜。他皱着眉头想,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奇怪?
好像,就从那一句“小鱼儿,不如你给我当老婆吧”开始。
难不成自己真的喜欢上唐小鱼了?
李放想了想若是以后跟唐小鱼一道儿生活,每天看她这样开开心心地笑,在田里干活,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居然有点期待起来。
“哎,李放,我今天正好要去给酒放气,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小鱼交待完了,对李放笑了笑,招手要他过来。
谁知道李放突然脸一红,像个兔子一样蹦起来,话也没说,撒脚就跑了。
小鱼的手停在半空中,嘴张了半天,把手放在脑门上挠了挠,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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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错了药的荣王长孙自此好些天没露面,不过荣王府的烫金请贴倒是送到韩府来了。
荣王世子妃将在十月初十在王府里办赏菊宴,给韩夫人常氏,韩大奶奶许氏都下了请贴,另有一张请贴是给陈氏和唐小鱼的。
常氏收了贴子心里十分高兴,往常荣王府也办过类似的赏花宴,能受邀的女眷不是勋贵家极有身份的当家主母,便是于某一方面极具佳声的闺秀贵妇。像这样,把韩府里自上到下的女主人们全请到的,这还是头一遭。
说出去,也是极有脸面的。
哦,对了,请的并不算全面。
最起码,寄居在韩府里的周夫人和周小姐人家就没请到。
可把方氏给急得,手帕子都给绞碎了两条。
自从那天被常氏叫到屋里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方氏就老实了,每日里跟周绮两个就在屋里待着,等闲不怎么出门。也不大与荇翠馆来往。
小鱼对她们母女印象本来就不好,正乐得个清闲。
其实方氏觉得自己很冤枉的,那天她会带周绮来,不过是想见识一下皇室的气度,通过李放想像一下未来女婿的样貌,并不是像常氏所说,心里动了念头要攀上荣王家。
能攀上自然好,但那也不是姻缘的攀附啊。
李放再好,也不过是个世子的长子,怎么比得上真正的龙子凤孙呢?
可常氏是长辈,她又寄人篱下着,只不过哭了声屈,并不敢出言顶撞。心里就更着急了。
她带着周绮来到京里并没有瞒着丈夫周歧,那时夫妻俩个闹得正凶,周歧与她都放了狠话,现在已经过了两月有余,她寻思着,周歧也该服软来找她们了。
可是并没有。
周歧周大人仿佛忘了这世上还有她们母女二人存在一样,别说服软,连通音讯也没有见到半个。
方氏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