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来的人非同一般,门帘子跟窗户帘子都被挂了起来,里面的场景清晰可见,散落在马车底部的三颗人头,只有一颗是脸朝上,清晰可变。那一刻,便是见惯了死人、肢体的人,都忍不住退了一步,吐了两口浊气才上前。
刑部尚书对手下的一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人点头之后走得更近了些,倒是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在周围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包括马车外缘各处,再站在窗边,细细的将里面打量的一边,微微的皱起眉头,随后才上了马车,面不改色的查看了三颗人头,这个过程中,刑部尚书一直保持静默,而于仲擎也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边。
待那人从马车上下来,“大人,动手的人手脚做得很干净,除了马车里面,其他地方都没有血迹,三个人,除了眼睛耳朵,其余地方面目全非,道口很整齐,可见下手的时候也是干脆利索,另外,都是在死后才被划伤脸的。而那些血,应该是后来泼上去的,并不肯定是不是人血。”顿了顿,“如果所料不差,划脸之人,应该是与端午当日,那具女尸的凶手是同一人。”
“此话当真?可那女尸,你不是说是生前被划伤的吗,应该有不小的差距,你如何得知?”
“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伤口上有极为相似的地方。”
端午那事儿,根本就没找到凶手,当然,那事儿发生在京城,不归他管,按理说,今日之事,应该也不归他管,可这车队里,谁让唯独自己是管刑事案件的。
端午因为找不到凶手,所以,自然不知道对方下手的原因,都猜测是那丫鬟看到了什么阴私,虽然这个推测存在不解之处。如果两起案子凶手当真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那么,之前的猜测或许就要推翻,毕竟,两起案子的共同点,似乎都在首辅大人的嫡幼女,只是,也原因又是什么?
“先查查这三人的身份,看看是不是车队的人。”
“是。”
马车上的三颗人头已经被拿了下来,于仲擎瞥了一眼,然而,无意间却看到某颗人头的耳垂上有一颗小红痣,眼瞳不由得一缩,盖因为,在之前的刺杀中,有一个人就有这么一颗痣——那个被晋亲王活生生割了头颅的人。于仲擎不相信这是巧合,而且,人面全是血,唯独耳朵干干净净的,若是没记错,端午的女尸耳朵可都是被削了的。于仲擎有些头发发麻,他总觉得,这简直就是专门留给他看的。
于仲擎拽着腰刀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一查之下,很快就发现,阮家少了三个护院。
于仲擎手掌按在额头上,眉宇死死的皱紧,如果这三个人当真是阮家的人,也当真是刺杀晋亲王,不对,应该是骆三姑娘的那三个刺客,而晋亲王派人悄悄的送回来,还专门针对阮家姑娘,岂不是说明,晋亲王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他这么做的原因,或许可以当作是为了他在意的那个人,这些其实都可以暂不提,关键是,阮家的护院,居然比御林军,比亲王的护卫还强,这问题可就大了,要知道,一般的官员,养的护院也不过是相对强壮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此外,晋亲王知道这三人的身份,却栽到反贼身上,一开始就绝了所有人在车队中找寻刺客的想法,他知道阮家有问题,却不抖出来,又是为什么?
而之所以于仲擎认为是栽赃,而不是怀疑反贼就在阮家,因为给三个刺客搜身的事情他也在场,甚至亲自动了手,明明什么都没有。
那么,晋亲王身边的人,怎么会有反贼的令牌?还随身携带?
一个一个的疑问,也是一个一个的密辛,知道得也越多,要么死得越快,要么……
于仲擎想到宛若死神的晋亲王,头痛欲裂,无意中知道了一些事情,然后就被迫知道更多,就算晋亲王想要收拢自己,可是,他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完全没让自己表态不说,又让他知道更要命的东西,当真就不怕他向皇上禀明吗?
那耳垂上的红痣,算是一个不错的标识,这三个人被认定为是阮家的人。
而至于他们的尸身在什么地方?他们的头又是以何种方式被送到阮芳菲的上?前一个问题无解,派了人到附近去找了找,没有,也没有看到类似作案现场的地方,也就那么放弃,谁让他们只是三个下人,根本就不值得大费周章。而后一个问题,询问过不少人,有三个人称自己被迷晕了,什么都没看到,其他人,更是连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于仲擎看着远处的那片林子,明明他也说了是三个刺客,为什么就没人将两者联系起来呢?为什么就没人提出去那里看看呢?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是三个护院,贱命一条,如果换成三个身份贵重的人,只怕是早就去找了。
于仲擎吐了一口浊气,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他也惜命,他也自私,他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要说阮老夫人本就是装晕,在她的人将此事详细的说与她听,握紧了拳头,指甲险些陷进了肉里。晋亲王吗?端午那日也是他吗?芳菲明明一向稳得住,这次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看到她将近一月时间,从天之骄女,毁容不算,还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被逼到那份上,做出这种事,也没办法责怪她。
可是,有些事情,她也不敢去证实,如果那个隐在暗处的人当真是晋亲王,那么这个隐藏的对头比预想中还要可怕很多很多,自己根本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