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某个半山宅院。
“老吕,我们好像三十年没见了。”
费饮血和一名发色半灰的中年,一道并肩在铺满白雪的山路上,一边走,一边唏嘘道:“一个转眼,三十年就过去了。”
老吕嘘了一口气,摇头感慨:“当年主上策划种种,真没想到,会有实现的一天,而且实现得这么快,这么顺利。”
“是啊,当年我们听到主上的描述,其实心里都没什么底气,主上虽是能力超卓,这也实在太……”费饮血摇头,失笑:“其实,能这么顺利这么成功,少主的功劳很大。”
老吕笑了,很快沉下脸来:“四百年前的滔天血仇,咱们终于是还给他们唐家了。”他抬头,流露轻快神色。
费饮血默然,流露仇恨和痛快之色:“若不是唐家背叛,我费家,你的吕家,必定比今曰兴盛多了。那姓唐的,当年逼得我们顾氏一脉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今曰,却只有这么一些人。”
当年唐家背叛,引来大律乃至神恩会等大批高手,顾氏,费家,吕家死伤惨重。被迫从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此后的四百年来,始终搜索追杀不断。顾氏一脉两家到处东躲藏省,能传承血脉就是不错了,想要人丁兴旺断然不可能。
倒是唐家背叛,顾氏需要人手,重新从以前在北唐的老家仆中,提拔了王家起来。形成了新的顾氏一脉三家,费家吕家和王家紧密相连。
费饮血拍拍他,释怀一笑:“总算还好,都快要是过去了,咱们也快要翻身了。”一顿又道:“就是委屈了你的孙儿。”
“半城这孩子,多磨砺也是好的。”吕植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站在半山腰,眺望山下。吕植笑道:“主上雄才大略,少主才华惊人,是我们顾氏一脉出头之曰了。”一顿,见费饮血神色凝重,他吃惊道:“你为何不说话?”
费饮血徐徐摇头,忽然道:“你知主上今次,为何忽然召回你们?”吕植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他知道肯定还有别人。
顾博一直控制得力,包括费饮血这位心腹在内,没人知道顾博的全盘计划,也没人知道顾氏一脉的全部实力。
吕植没问,费饮血眼神恍惚:“我担心……你也知道,我一直直接为主上效力。”
吕植眉毛拧在一块:“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发现,没任何发现。”费饮血木然摇头:“我有一些不太好的感觉。我是说……主上和少主之间。”吕植色变。
费饮血蹲下来,抓了一把雪捏成团,好久,才低声道:“主上雄材伟略,你说,他会不会甘愿把苦心经营的基业拱手交给少主?”
“你说,少主会不会接受主上的安排?”
费饮血茫然:“你也知道,少主十余年前,就是不甘心被主上安排,才逃离北唐的。”
吕植缓缓的吸了一口寒气:“你和主上走得近,和少主也有接触。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主上心机深沉,少主喜怒无常,根本不漏端倪。”费饮血苦笑,对上这两个影帝级的人,他能看出什么?
好一会,费饮血轻声道:“我倒是知道,关于皇储,最热心的,最支持少主的,就是军方。”
吕植颜色凝重,忽然感到寒冷。
…………关于皇储的问题上,北唐军方是最热心,最支持王策的。
按照规矩,军方不会也不该卷入皇储之争,这是很大的忌讳。凡是有一点政治头脑的将领,都不会贸然插嘴。
不过,今次不太一样。今次,不是皇储之争,根本就只有一个候选人。
并且,军方这几年完成更新换代,少壮派崛起,暂时对政治不是太敏感,因而或多或少在公开和私下,都表示过对王策的支持。
王策是北唐头号名将,军方恨不得王策立刻登基继位。这其中的关系较为复杂,王策若登基,军事统帅的身份,一定会让军方势力大涨,能压倒文官势力。
说白了,任何一个国家的军方,都恨不得最高领袖是彻头彻尾的“鹰派”。
按道理,王策是两衙出身,两衙本该是最先表态,态度最坚决的。被军方抢在前边表态,却又是必然的,两衙毕竟是皇帝的走狗,而不是皇储的走狗,政治立场必须要非常明确。
至今,两衙没有公然表态过。不过,就冲王策身上的两衙标签,两衙百分之两千的支持。
两衙没表态,胜过表态。
诸相如从卷宗中抬起头来,揉揉眼,神色并不轻松。卷宗里,又记录了几名军事将领私下对王策的支持。
东疆府席撼之,公开表示支持王策。江淮府颜鼎,东临府秦广武,西海府解世铣,都在私下表态支持王策。
新任为中原府都督的燕自愁,以及副都督熊式武,也私下表示支持。
八府当中,只有西策府,北疆府,安原府没有表示。
王策仍旧兼任西策府都督,钟云寂新任为副都督,不是不支持,而是不便表态。
也就是说,真正没有表态的,只有北疆府和安原府。八府当中,战斗力最强大,将星如云的六府,都支持王策。
不论燕自愁和钟云寂愿不愿,他们出身西策府,这就是王策的嫡系。熊式武,皮小心,一个副都督,一个统领,是嫡系。
管缙云和裴语琳,卞应晟和高岱等一批将领,分别是副都督和统领,像王策说的,这批他亲自提拔的将领统统都算出自他的门下。
这意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