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一听委屈得眼泪扑朔而下。
“皇上,臣妾虽是一宫之主,可管的不过也是些奴才,臣妾又不是苏常在的主子。苏常在的性子皇上不是比臣妾还清楚么,她素来就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都放心里什么都不说的。自打她怀孕后,臣妾对她是嘘寒问暖,把自己身边两个最得力的丫头大高小高都派去照顾她了,还时时问她缺什么少什么想要什么,她是从来一个字都不说的,臣妾最后怕她身子重行走不方便,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这些钟粹宫上下的奴才们都是可以作证的。”
蓁蓁听得在旁暗暗冷笑。大高小高哪里是荣嫔派去伺候苏常在,分明就是她派去监视苏常在的。苏常在寄人篱下身边又都是荣嫔的人,她能提什么要求,能张口要什么?即便是她要来了,这东西是荣嫔手里手里出去的,她又敢吃么?
蓁蓁想到这道:“荣嫔姐姐这话说的有趣,姐姐既然这样对苏常在照顾的无微不至,苏常在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如此少得可怜?”
荣嫔素来是口舌犀利之人,当年在仁孝皇后还活着的时候是连嫡后中宫都敢顶撞的人,又怎么会怕蓁蓁。她装模作样哎哎地说:“臣妾想着苏常在要生了也是去内务府要过人了,但大阿哥、三阿哥近日都将挪回宫中,内务府一时未找齐全人手。我想着苏常在还有几日才生,不妨先让我身边的两个嬷嬷照看她一下,谁想胤祉这两日身上不舒服,我便让那两个嬷嬷去照顾胤祉去了,谁想得到苏常在突然就生了呢。”
蓁蓁冷笑一声道:“荣嫔姐姐若真如此真心真意地照顾苏常在,那为何苏常在半夜发动,我和惠姐姐来时您还未起身?”
荣嫔一挑眉:“我也实在熬了一夜,到了黎明时分才将将歇了一会儿。”
“都熬了一夜了,荣姐姐为何不去让太监去传话叫值守太医或去瀛台尽早传话?荣嫔姐姐是非要拖着苏常在母子吗?”蓁蓁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一句句质问她。
惠嫔惊讶于蓁蓁的愤怒,很想拦她一下,于是插话道:“荣姐姐,如今皇上在,你不妨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也免得你说我们冤枉了你。”
“荣嫔,朕在等你的实话。”
荣嫔听得皇帝如此说时身子微微一晃,她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若在此时软了便是坐实虐待苏常在了。荣嫔把心一横,咬死了说:“她从来就是个闷葫芦,怀了身子后又思虑重,臣妾自问不是好脾气的人苏常在对臣妾心有畏惧也不奇怪,臣妾不知道苏常在什么时候与惠嫔交好,大约是惠嫔素来在宫里人心里都是善人模样,所以她才去找惠嫔帮忙。这都是苏常在误会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坏心,也绝对不敢谋害她啊!”
荣嫔说着说着是潸然泪下:“臣妾孩子夭折的多,哪里会舍得害人家的孩子,胤祉还生着病呢,臣妾哪有心思去害她。”
蓁蓁喝道:“你最好没有这个心思,你要有,看看会不会报应到三阿哥身上!”
“蓁蓁!”皇帝叫了她一声,“德嫔,好好说话吧。”
蓁蓁冲皇帝跪下道:“皇上,您素来慧眼识人又洞悉人心,对苏常在的性子应当是比臣妾更了解,苏常在是个性腼腆,可她真是那般不知分寸的人吗?还是说有谁日日监视苏常在的一举一动,让她每日惴惴不安处在惶恐之中,逼着她在生产的时候往鬼门关迫不得已去找他人帮忙?又是谁在苏常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迟迟不叫太医进宫,妇人生产命悬一线为何三四个时辰都不通知他人知晓,就算半夜开宫门有违宫规,但皇嗣性命大过天,到底是宫规重要还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重要?”
蓁蓁字字诛心,句句发自肺腑,皇帝是如何聪慧的人,一想便想到了关键,看着荣嫔的眼神霎时是冷若冰霜。
荣嫔心里一颤,她把心一横,突然哭喊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没有苛待苏常在,绝没有害她,皇上若是不信,臣妾愿一死已证清白!”
荣嫔突然站了起来就往那桌角去撞,蓁蓁和惠嫔都没想到她会如此,皇帝也没想到,一时都愣住了,只有贵妃佟佳氏极快地回过神,挪动身体挡在了荣嫔身前,荣嫔整个身子都撞到了佟佳氏,佟佳氏又撞到了身后的花架子,两人连同花架子都倒在了地上,屋子里一阵大乱。
“贵妃!”
皇帝忙起身去扶佟佳氏,佟佳氏不知被她撞哪了,捂着胸口突然猛地咳嗽不止。
“皇上……”
佟佳氏靠在皇帝怀中,眼角趟下一行眼泪。
“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无能不能担负起执掌后宫的重担,臣妾到底比不上皇后姐姐……”
佟佳氏是皇帝的表妹,因着这特殊的关系对她皇帝总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在里头,就算再对她有什么不满,皇帝这会儿也只能原谅她的过失。
“别说话了,朕送你回去让太医给你看看。”
皇帝扭头去看荣嫔,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看着已然是昏厥过去了。
一场闹剧,实在是一场闹剧。
皇帝心里一阵厌恶,他搀扶起佟佳氏对惠嫔和蓁蓁说:“德嫔和朕送贵妃回去,惠嫔你好好照顾苏常在和小阿哥。至于马佳氏……”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他今日实在是不想再谈她了。
皇帝并未再说什么,扶着佟佳氏就出了钟粹宫。
蓁蓁冷冷地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荣嫔,伸手拉住了想要去把她弄醒的惠嫔,“姐姐还是去瞧瞧苏常在吧,这里交给钟粹宫的人就是了。”
惠嫔点点头,让人抱上小阿哥,便往后院去了。蓁蓁则跟着皇帝和贵妃走出钟粹宫。
一个人做了什么就要相应地付出同等的代价,荣嫔今日是在皇帝跟前咬死不承认保住了她的地位,可她从今日起也就永永远远地失去了皇帝的心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一直躺在地上荣嫔突然睁开眼睛一咕噜地坐了起来,她扶了扶散乱的头发,对着门外冷冷地啐了一口。
皇帝送了贵妃回承乾宫,又叫了太医院院判替她诊脉,索性贵妃并无大碍,院判开了药方吩咐静养即可。
于是皇帝带了蓁蓁要回瀛台,说是要去与太皇太后请安,蓁蓁本想留在宫中再帮惠嫔照看苏常在几日,但皇帝却坚持带她回去。
御撵从神武门起驾的时候磕了一下,蓁蓁折腾了一天被车一晃不由得扶着额头紧皱眉头。
“来。”皇帝拍了拍膝头,“朕给你揉揉。”
蓁蓁顺势卧在皇帝膝头,皇帝的大手轻轻帮她揉着后脖:“今日你回宫里去做什么,你自己身上不好还去管他们干什么?”
“臣妾要说是苏常在求臣妾的呢?”
皇帝问:“这话如何说?”
“她做的太越矩了。”蓁蓁从袖口里掏出那张字条塞在皇帝手里,“这是她让人写给臣妾的,她从前送过一本曲谱给臣妾,这字迹臣妾记得。”
皇帝看了一眼,“这事你刚刚怎么不说?”
蓁蓁柔声说:“这事臣妾只和您说,要是当着荣嫔面拿出来苏常在就是和卫答应一样的破坏宫规,我信她是走投无路才来求臣妾的,好人做到底,臣妾也就护她到底吧。”
蓁蓁说罢把那张字条揉成一团,她叹了口气说:“苏常在要是之前有这点聪明也不会被荣嫔弄成这样了。”
蓁蓁心中憋闷,她总觉得这件事和贵妃也脱不了干系,贵妃去瀛台前去过钟粹宫也见过苏常在,她不也什么都没说么。不能说她和荣嫔沆瀣一气,但失察之过却是难免。
“她不是聪明在找你或惠嫔,她是知道你说得动朕,也知道你会真的帮她一把。”皇帝一语道破,替她揉肩膀的手都重了两分。
“嘶!轻点!”蓁蓁抱怨了一声脸上却笑了,“没办法,臣妾心善。”
“以后不管谁找你都别管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