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2 / 2)

“娘娘身子才好些,怎么又在风口坐着?”承安不知何时过来,轻轻道。

锦书听出他语中关切之意,微微一笑,看向桌上那枝黄花儿,道:“我原先只觉得它被风吹雨打可怜,你倒好,直接给摘下来了。”

承安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以为你喜欢呢。”

摘都摘下来了,锦书当然不会再说什么,捏着花枝往内殿去,略加修剪,将它插进花瓶里去了,倒也秀美别致。

“下雨了,似乎还会越来越大,”承安看她一看,道:“真是个好日子。”

“是呀,”锦书也道:“下一夜雨,再多的痕迹也会消失无踪。”

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正是雨水多的时候,加之这是河谷,暮雨潇潇良久,及到晚间,越下越大。

锦书用过晚膳,便吩咐人铺床,准备睡了,等宫人们熄灯退下,却坐起身,靠在床边,静静等候今夜的结果。

雨势渐大,将许多声音遮掩住,一时间,耳畔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作响。

夜色微凉,勾起了许多惆怅,她忽然想起从前看母亲写过的一首诗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那时她太小,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问母亲时,她也只是笑笑,却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夜里,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这首诗来。

靠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外间忽然掌起灯来,不多时,红叶的声音传来:“娘娘,楚王殿下过来了。”

略微一停顿,她又道:“已经肃清逆党,禁卫有十余人受伤,都不致命。”

“好,”锦书轻轻赞誉一声:“吩咐厚赏他们。”

内殿的灯火重新被点起,外边雨声依旧,似乎有些冷,她披了大氅,方才往前殿去。

方才经过一场争斗,这会儿承安都是湿的,雨水顺着他身上衣袍往下滴,他却混不在意。

“应是沈氏一族的余孽,”他道:“为首之人便是沈家之子,不知当初是怎么脱身,潜藏在暗处鼓弄风云。”

沈家因沈昭媛与燕王谋逆一事而被满门抄斩,先帝不欲大造杀业,不曾问罪九族,这会儿看看,有些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沈家之子悄然脱身,必然少不了这些人的手笔。

承安道:“娘娘要见见他吗?”

“没必要,”内殿里有些冷,锦书紧了紧大氅:“交与大理寺,问清其中官员往来,明正典刑便是。”

承安轻轻点头:“我这就去办。”说完,便向她一礼,退了出去。

她在清河行宫住了将近一月,才算将这事儿了了,本该回宫去的,然而人懒散久了,再回到一个拘束地方,反倒会不自在。

“再留几日吧。”她同宫人们这样道。

这天下午,日光暖融融的,照的人满心舒畅,锦书起了心思,吩咐人摆了躺椅,往花园里去坐坐,人还没留多久,承安便过去了。

“此间事情已了,”她淡淡道:“楚王怎么还不回长安去?”

“鸟尽弓藏,娘娘当真打的好主意,”承安抿着唇一笑,道:“用完了我,就打算过河拆桥?”

若换了此前,锦书少不得不轻不重的讥讽几句,然而在这儿呆的久了,她心绪柔和许多,不复此前尖锐。

摆摆手,示意宫人们退的远些,方才道:“何必呢。”

承安目光柔和,没有说话。

“天底下美貌的女人很多,愿意跟你的更多,”她道:“何必吊死在一株槁木上。”

“那样的人是有很多,”承安轻轻道:“可她们都不是你。”

锦书定定看他,目光微凝。

承安似乎要笑,眼睛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来不及出声预警,只猛地扑到她身上去,将身下人遮的严实。

锦书猝不及防,被他牢牢压住,心脏猛地一颤,还不待说话,便见一支利箭破开晴空,直直往他身上去!

许是二人离得太近,她连箭尖入肉破骨的声音都听得分明。

承安伏在她身上,见她无恙,似乎松一口气,许是她神情太过惊惶,他嘴唇动动,想要出言安抚,嘴边却先一步有血沫流出,眼睫闭合,昏死过去。

刺客第二支箭还未曾搭上,便有禁卫闻声而去,随即潜逃,行宫总管闻讯立即加强戒备,禁卫们追逐刺客而去,剩下的却留守内殿,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