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2 / 2)

圣上心平气和的出来,向一侧宫人道:“去备盆水,再取几块来。”

陈嬷嬷瞧见圣上脸上隐约肿起的掌印,叹口气,道:“强扭的瓜不甜,圣上何必非要为难。”

“嬷嬷说的,朕早就想过,”圣上往一侧椅上落座,淡然道:“既然将她带到这里来,便是再三考虑过,不会言弃了。”

陈嬷嬷毕竟不是主子,虽然有先太后的情面在,这种事也不好多说,扫一眼内室,道:“夫人性情刚强,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更改,圣上若是心急,将人逼得太紧,反倒不好。”

她这话说的含糊,圣上却听出其中真意,低头道:“朕自有分寸,嬷嬷只管照顾好她便是。”

陈嬷嬷在心底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锦书本是一直冷着圣上的,毕竟他手里捏着承安和姚家,她被钳制住命门,上天下地皆无门,等那记耳光打完之后,便更加冷漠。

圣上知道她心中恼恨,倒不为难,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既往的小意温柔,维系着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如此到了二十九日这天。

“夫人,”陈嬷嬷进门时,脸上尚且遗留几分担忧,瞧了锦书许久,方才期期艾艾道:“楚王殿下……往前殿去了。”

楚王殿下?承安?

他往含元殿来做什么?

西南之事已了,他近来又没差事,加之同圣上亲缘单薄,倘若无事,怎么会过来?

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

锦书心头既惊且疑,然而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腾地自椅上站起,便急匆匆往前殿去。

“夫人!”陈嬷嬷拉住她:“老奴同您说一句,本是不忍,但您心底可得有数,不能糊涂。”

锦书这会儿心神大乱,然而也知道陈嬷嬷话中有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叫自己定下心来:“我不会冒失,倘若他这次过来与我无关,自是皆大欢喜,可若是与我有关……”

她没有再说下去,抿紧了唇,匆匆往前殿去。

承安不动声色的查了几日,抽丝剥茧之下,方才找出几分端倪,顺线去寻,到最后得出的结果,竟叫他心头发寒,半日说不出话来。

也是。

先前妻子重重异态,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答案。

她那样聪敏,大概早就发现不对,只是不欲叫他担无用之心,便只按在自己心里,一句话都不曾提。

怨不得,那一回圣上往他们宫中用膳,送走之后,她神情便有些不安。

再上一次,往含元殿侍疾归来,她便大病一场。

乃至于,她消失在圣上忽然起意举办的宫宴之后。

原来如此!

“我有句话要问父皇,”心中哂然,承安顾不得其他,径直往含元殿去:“可否请父皇屏退左右?”

圣上坐在御案之前,神情淡漠的瞧着他,摆摆手道:“都退下。”一众内侍垂首退出,只留宁海总管侍立在侧。

承安抬头打量这个亲缘单薄的父亲片刻,倏然冷笑,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父皇,能否将我的妻子还给我?”

圣上神情沉静,同他相似的面容上,有种类似的犀利:“你凭什么觉得能?”

“因为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拜过天地的正妃!”承安厉色道:“玄宗纳杨氏为妃,备遭诟病,父皇也想来一遍不成?强取豪夺,不知伦理,耻乎?!”

“陈国公有女甚娴,你若愿意,朕赐婚便是,”圣上听他语中斥责讥讽,竟不动气,只淡淡道:“算是你的封号之外,朕另外给予的补偿。”

“哈哈,补偿,好一个补偿!”承安本是沉静性情,此刻却被圣上三言两语激到怒极:“一个施舍的狗屁封号,谁稀罕!我情愿往民间去做平头百姓,也绝不会拿自己妻室取宠!”

“你愿意去做平头百姓,她却未必愿意同你一道去吃糠咽菜,”圣上斜着他,讥诮道:“何必将话说的这样满。”

“圣上敢赌吗?”承安冷笑:“叫她到这里来,我亲口问,看她如何抉择?”

“她是我的妻子,”他合上眼,掩住泪意:“我最知她心。”

“承安,”许是气弱,许是心虚,圣上竟没有接他那句叫锦书来问的话,强忍怒意,道:“姚氏已然侍过寝,做了朕的女人,朕断然不许她离宫,陈国公之女门楣品性俱佳,做你正妃,不委屈你。”

“我不稀罕,”承安凄然一笑,道:“不如圣上自己纳陈氏,将我的妻子还给我。”

“这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乎,”他情真意切,眼眶微湿道:“我心里有她,她心中有我,即便曾经同圣上肌肤相亲,也绝非她所愿。我信她。”

第116章 前世(十)

那夜之后, 锦书虽被拘在含元殿, 但实际上,圣上倒也没不许她出屋。

只要她愿意,含元殿之内,便可随意走动。

然而到了这时候,于她而言, 便是能走动, 又有什么意思?

更不必说, 二皇子妃姚氏已死,她若出去撞见人, 也只会叫承安和两个弟弟难堪。

可是到了今日, 她如何也坐不住了。

承安生性沉稳,并非冒失之人, 但泥菩萨尚且有三分火性, 他若知道自己下落,绝对冷静不得。

更不必说, 在圣上与他所持有的权柄面前,一切隐忍小心都只是笑话, 远不如开门见山说个清楚来的痛快。

可这样一来,结果又会如何?